仙降街道永宁村的山皇古寨，在仙降、马屿、万全三地名气很大，但凡30岁以上的人都晓得些古寨的传闻轶事，这既与历史频频光顾山寨有关，也拜鼓词《大破山皇寨》广泛传播所赐。近日，笔者慕名参观游览了古寨，并与当日值班的永宁村干部作了交流，晚上浏览了网上及朋友转发给我的有关古寨文章。莫名的兴奋和奔涌的思潮推动着我去追寻、审视山寨的前世和今生。

    石寨建成，不幸成匪窝

    史书记载，北宋宣和二年（1120）十月，睦州清溪县（今浙江淳安西北）漆园主方腊假托“得天符牒”，率众在安徽歙县七贤村起义，斩杀贪官污吏，没收富豪财产，攻城掠地，夺关取隘，势如破竹，威震东南。安固（今瑞安）县令王公济为保境安民，防止起义军入境侵扰，发动域内乡绅富豪募捐钱款，在进出瑞安几个交通要道隘口兴建10座石寨，山皇寨是其中之一。

    山皇寨（又名山皇城）位于瑞安西太山山脉延伸带的山皇山上。山皇山海拔180米左右，擦山皇寨而过的山皇山古道是古代瑞安西、南、北面通往平阳的咽喉要冲，两地乡民和商客往来都仰仗此道。山皇山是冷兵器时代的雄关隘口。山皇山石寨建设的起止时间、工程规模已无可考，但笔者推断，其时间跨度会较短，建设规模可能偏小。因为方腊在起义后的次年5月即被宋军俘获，8月被处决，起义军大部也在一年时间内被北宋军队镇压。此时距离北宋“灭亡”时间（1127年3月）已经不远，朝廷内外交困，江山摇摇欲坠，地方政府不大可能会为这些已无实际用处的石寨工程耗时费力。

    建好的山寨官方没用上，却成了土匪盘踞之地。匪患由何而来，说法有二，一说是当年为应对方腊起义军而征集的以陈九龙为首的乡兵。《瑞安市志》载，县令王公济为拒方腊，在全县11个乡，按一家一夫之要求，征集乡兵4万，分守10座石寨。方腊之乱平息后，留驻山寨的乡兵，因生活所迫，自立门户，落草为寇。二说北宋末年，混号为“钟飞龙”的匪首，领喽啰兵1000余人，啸聚于此。

    陈、钟两头领，不管谁坐镇山寨，其作派基本一样，只打劫贪官污吏及为富不仁的商人豪富，不扰周边百姓，还时常接济穷人。结果也都一样，被官兵剪灭，寨主死于砺灰潭，身首分家。需要特别一提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瑞安飞云人蔡秀钱和蔡玉如合编、蔡玉如演唱的鼓词《大破山皇寨》，鼓词中山大王名为薛九龙（后改姓黄），台州海匪出身，被朝廷追捕逃至山皇寨安家。故事形象生动，情节离奇曲折，惊心动魄。虽然与前两个说法时间跨度上有300多年之差，但核心内容如出一辙。2008年12月，蔡秀钱曾对前来讨教的包建程先生介绍创作经历，他是利用山皇寨周边民间传说故事，用艺术手法编写而成。这就是说，鼓词《大破山皇寨》中的土匪并不是明代的事，而是北宋年间的故事再现。

    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这两个说法是否是真的，也证明不了占据山寨的是陈九龙，还是钟飞龙。其实，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山寨已完全背离了建设者初衷，有了一段让它蒙灰的历史。

    抗倭设隘，村庄变兵营

    匪患消弥，山寨恢复了平静，打猎者、流浪者、隐居者，陆续来山寨定居，人越聚越多，渐成村庄。大家在寨中开山垦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明代中期，东南沿海倭寇活动十分猖獗，抢掠烧杀，无恶不作，严重威胁海岸沿线百姓生命财产安全。为防倭寇侵扰，明王朝先后在温州地区修建并部署了三卫九所。温州卫，辖海安、瑞安、平阳三个千户所；金乡卫，辖蒲门、沙园、壮士三个千户所；磐石卫，辖宁村、蒲岐、后千户三个千户所。按卫5600人、千户所1200人、百户所120人编制驻军。

    虽然史料中暂时找不到山皇寨抗倭兵营的资料，但山寨西门口的简介石碑标明，明嘉靖年间（1522—1566），官方对山皇寨进行大规模修筑，建成后的山皇寨呈多边形，东西长，南北窄，城墙周长约12000米，墙城由石块垒筑，墙高五六米，城内有36口水井，可耕山田100余亩，可容纳1000人居住生活。

    据史书记载，1561年，民族英雄戚继光率部发起宁波、台州、温州战役，歼灭大量倭寇，并取得决定性胜利，倭寇在东南沿海基本肃清。从山寨规模和供应能力看，应该属于千户所级别，那为何在抗倭史料中找不到相关的内容？最大可能，山皇城是个抗倭预备基地。需要时，部队拉过来驻扎一段时间，在此休整、调养，或是作战预备队临时屯兵之所，必要时拉过去支援三卫九所作战。理由有二，一是长期驻扎军队的兵营会留下很多痕迹，如苍南蒲壮所城。山皇寨基本无迹可寻；二是冷兵器时代打仗一般是近距离接敌。山皇寨虽然东西北面视野很好，站在山顶俯瞰大地，瑞安、平阳大部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敌人来犯能早发现，但此处距离海边25公里以上，近距离快速接敌很难做到，温州地区三卫九所均设置在海边，因此，山皇城可能是抗倭部队的后方场所。

    反清抗暴，义军占山寨

    现在进入大家视野的山皇城应为清咸丰八年（1858）重修所留遗址。寨边陈府庙中存放的石牌上有文为证：“山皇城内有藏身之资。唯恐乱民之迫而扰民性命难保其全，手胼足胝。谁谓劳，朝奋夕息，敢曰不暇。城池既修而人民始乐，人云山城重建即万世并立而千古不朽。”

    此次再修山寨目的何在？碑文说是民用，造福于民。

    清朝经历鸦片战争，已是千疮百孔，太平天国运动（1851至1864年）更是大大动摇了清政府的统治根基。此后各地反清抗暴运动风起云涌，如火如荼。温州地区“金钱会”“神拳会”纷纷打出旗帜，拉起队伍反清抗暴。“神拳会”首领、瑞安人张新栋于1897年带领200多人攻占了重修后的山皇寨，他们以寨为家，劫富济贫，发展壮大自己。因寨势险要，加上防守得法，官兵多次围攻均未拿下山寨，最后只好采取围寨办法，欲将“神拳会”一众困死。围困持续了几个月之久，山寨中仍炊烟袅袅，晴好天气，山寨中的“叛民”还有吃不完的新鲜鱼挂出来晒鱼干。清兵觉得很奇怪，就派兵四处查找，最后在山脚两边隐蔽处各找到一条运粮通道。后来通道被清兵堵死，寨中断了粮食供应来源，最终寨破，张新栋被斩首。这段历史虽无史料佐证，但距今才126年，有那么多当地老人口口相传，可信度很高。

    保护开发，山寨变景区

    1992年，为了脱贫致富和发展经济，住在山皇城内的三皇村村民147户、500多人整体移民搬迁至山下的上垟村（现永宁村）。空置后的山皇寨，当地政府于十几年前作了规划，计划建设山皇古寨风景旅游区。以古寨为核心，总面积约0.5平方公里，以乡村自然景观和古寨历史文化为特色，融乡村休闲度假和文化休闲功能于一体，形成特有的原始古寨文化。规划将该景区划为一带一心四区，即古城墙带、古寨核心、入口综合区、田园观光区、林地休闲区和野营探险区。

    石砌城墙围合的古寨内部是本次规划的重中之重，也是游人主要的度假活动场所。主要包括山皇古道、古寨历史博物馆、山皇古韵、药膳居、佛茶文化养生区，有陈池庙、运粮地洞、雾谷花径、农家乐、田园山庄、植物迷宫、桃花漫雨、雾谷花溪、金秋野柿等13个项目，规划期限为20年，总投资1674万元，保持其传统的明清建筑风貌，延续其悠远的历史文化传承。

    规划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年又一年过去，眼下除修了一条水泥路，在古寨周边种植了部分果树外，再看不到别的建设成果。一些村民又重新上了山，在寨内搞起了家禽饲养，现场乱乱的。搬迁后留下的房子不少已经倒塌，满眼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瑞安日报2011年5月27日刊登的有关山寨风貌的图片，有的景象已不复存在。陈府庙冷冷清清，昔日那种成群结队、纷至沓来的香客不见了踪影。

    山皇城遗址是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撇开其开发建设问题，就文物日常管理保护而言，当地应做到定人定时巡查山寨，所划定范围内的文物，不能受到自然损坏和人为破坏，文物周围各项建设必须控制高度，不得影响文物向外观看视廓。对照这些要求，相关管理部门和当地街道、村今后工作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