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总是下得那么缠绵,雨脚碰到地面悄无声息的,默默地数着藕断丝连的雨丝,仿佛每一缕都是我的愁思。此时,自然而然地,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心中充满了无限哀思。
母亲是去年冬天离世的。去年12月16日下午,突然接到二哥的电话,说母亲在老家遭遇车祸,已然没有了呼吸。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已是泣不成声……
从小到大,母亲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一生勤劳,年轻时上山砍柴、下田种地、在织布厂上班、走街串巷贩卖小商品等等,什么活都干过。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总是夜以继日地劳动,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包揽了全家的活儿。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培养三个孩子“跳出农门”是极不容易的,母亲硬是靠一副单薄的身躯,把我们三兄弟抚养长大,让我们成家立业,正如父亲临终时所讲的:“你母亲是了不起的人,她在家徒四壁的条件下把你们三兄弟抚养成人、培养成材实属不易啊!”
母亲非常善良、真诚,也乐于帮助别人,在自己并不宽裕的条件下也总想着帮助别人,惦记着别人的难处。家里但凡有好吃的、好用的东西,她总是送一些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送她一些家用的东西,她必定婉言谢绝;有时盛情难却,她会回赠一些老家的土特产,否则睡不安稳。
母亲性格坚强,即便在台风摧毁了老房子、庄稼歉收、生活处于极度困难的时候,她也总是咬咬牙,顽强地挺过去。她从不让我们为生活而担忧,我不知道当年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她是怎么撑过来的。正因为常年超负荷的生活重担,母亲晚年背也弯了,腿也有点瘸了,愣是没享过一天清福。
这些年来,母亲在老家也没闲着,竟“背”着我们种了好多番薯、芋头和蔬菜,每到丰收季节,她总是不辞辛劳,辗转好几趟车,风尘仆仆给我们送过来。离世前几天,她刚送给我一大袋番薯和菜,沉甸甸的,压得我透不过气来,难以想象这么远的路程她是怎么搬过来的,当时还被我嗔怪了一通。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心在滴血,如果知道那是母子的最后一面,我怎么忍心亵渎她的爱心!
母亲虽然身在老家,可她的心全在子女身上。她问得最多的往往是我们的身体和生活状况,经常来电嘘寒问暖。当我们问起她时,她总回复说自己很好,叫我们千万不要担心她。我有时感觉她的心很大,大到可以装得下一家老小所有的琐事,每一个细节都替我们考虑周全;而有时又感觉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装得下我们,却容不下她自己。
近三年的春节,母亲都住在我家,疫情原因,我没有时间陪伴她,她总说独自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没住上几天便嚷着要回去。我常想,假如上天再给母亲十年时间,我一定多多陪在她身边,让她安享晚年。去年暑期,我曾跟爱人商量,等儿子上大学后,就搬回老家去住,方便照顾母亲,爱人也同意我的决定,可惜……
清晨的风冷飕飕的,我来到母亲的坟前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山谷中空荡荡,再也没有她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