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犹如一把杀猪刀,它无情地夺走人的青春容颜,更在悄然无声间重塑着乡村的文化脉络与传统习俗。那些曾给乡村生活带来欢声笑语的小曲艺,如“打卦”“送元宝”“打长筒”等,如今已悄然化作许多人心头难以割舍的乡愁,成为他们梦中萦绕的温柔回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在马屿高楼曹村一带,一些稍具说唱禀赋的残障人或年迈体衰者,为了谋生,简短地拜师学艺后,单独或结伴,背着“行头”(即乐器与道具),有的还携带着简单的行李,穿行于各村落之间,敲打说唱,以此换取微薄的红包或口粮,这一行当,也被人称作“走江湖”。这种曲艺表演形式,简单易学,在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上,可能很乡土,却深受百姓喜爱。它不仅为农村这片广阔的文化舞台增添了一抹亮色,更在无形中解决了部分农村人群在就业和生活上的困境,为他们带来了希望和欢笑。
打卦
打卦,又称“打门头卦”,源自明末的乡村传统,而后逐渐演变成一种独特的“江湖技艺”,成为一些人在乡间谋生的方式。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这项技艺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打卦的人,有三对“卦杯”,是用水竹桩或木头做成,形如纺锤,被从中锯开,每一对“卦杯”钻有一个小孔,用细绳连结,使之成为一对。“卦杯”正面称阳面,背面称阴面。再配上一把小型关公刀,刀头固定在一条长约1米的小木棍上。这个“行头”结构简单,携带方便。
打卦的场合多种多样,无论是喜庆的娶亲出嫁、起屋上梁、年长祝寿,还是小孩满周岁的庆典,打卦者都能为人们带来欢乐,并收到一份红包。他们还会走村串户,以此讨要一些大米或番薯丝等粮食为生。
在打卦的过程中,打卦者会站在屋檐下,左脚踏在沿阶上,右脚则站在沿阶下。右手提着挂在关公刀上的三对“卦杯”,左手则将关公刀拄在沿阶石上,口中默念着神秘的词句,然后将“卦杯”抛向住户的门前。根据三对“卦杯”的俯仰和朝向情况,打卦者会即兴说唱几句吉祥的话语,为住户带来好运和祝福。一般如下:
“3片阴,3片阳,曹操摆酒请云长,云长不吃曹操酒,拉起马头转回乡”;
“卦头对卦头,阿嫂养猪大如牛”;
“卦尖对卦尖,大哥起屋连横轩”;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卦打千年福寿地,收起卦坛保太平”,等等。
有的打卦者还会询问主人家的姓氏,然后随口送上几句吉祥的话语。办喜事的给个小红包,平常人家会给点粮食。红包或粮食给多给少由主人定,打卦者一般不会计较。
卦打完后,用关公刀的刀头(刀头带钩)将地上的“卦杯”钩起来,挂在刀把上,再去下一家。
送元宝
送元宝的最佳时间在农历正月初一至初十,其他时间也有,但相对较少。笔者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时常听到村里人讲:“这也好,那也好,正月初一送元宝。”
这种小曲艺,一般由2人搭档配合演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前面的人双手端着元宝(不一定是银打制,很多是铅做的),说一句,后面的人搭腔紧跟一个“好”字。从门台头念起,一直念到主人家门头。富裕人家给几分钱,平常百姓给半块年糕、一把大米或番薯丝干。如此这般,重复着一家一家走过去。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在农村消失。
送元宝人常用说辞大致如下:
“好好,正月送元宝;好好,正月送元宝。
元宝送到东,代代儿孙做相公。好!
元宝送到西,代代儿孙胜神仙。好!
元宝伏一伏,代代儿孙起新屋。好!
元宝弯一弯,金银珠宝堆满间。好!
元宝扭一扭,主家养猪大如牛。好!
元宝笑一笑,代代儿孙中状元。好!”
打长筒
打长筒,或叫“唱道情”,也有叫莲花落。它的历史悠久,清代《珍珠塔》中,就有一节方卿唱道情羞姑的内容。这种小曲艺形式极具适应性,不仅能在红白喜事庄重场合中展现其魅力,也能在平凡的家庭聚会上轻吟浅唱,甚至登上乡村的舞台。当然,登台演出与日常的随意“走江湖”是不一样的,态度、内容和时间,都要严格地按主办方要求去做。
打长筒一般由两个人搭档说唱。一人左手持长筒握竹板,右手敲打长筒,率先起唱,另一个人则手握竹板,边打边接长筒人所唱的最后一个字,并附加如“哩啦哩呀”等。所唱曲目主要有《珍珠塔》中的“十不亲”“八仙”“高枝卖绡”“十喜”等。
如“十不亲”:
长筒人唱:“天地亲,不算亲,天地也会欺负人。”
竹板人接:“人嗳,哩啦哩啊!”
长筒人唱:“想它下雨天天晴,想它晴天雨纷纷,六月太阳人晒死,冬天下雪冻穷人。”
竹板人接:“人呀,哩嘀哑哩啦,催个呒用花。”
“朋友亲,不算亲,平时喝酒最认真,哪日困难需要你,一年半载不见人。”
“兄弟亲,不算亲,同胞手足把家分,你多我少不平均,背刀相打吓死人。”
……
一唱一接,内容可长可短,随机进行。长筒人心情好,或主人家有要求,那就多唱些,相反就简单点。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打长筒表演逐渐减少,艺人也不见了踪影。
习俗有更迭,增减都正常。乡村大舞台,正气当弘扬。农村富了,乡民对文化活动更渴求了,要求也更高了,欣赏方式和娱乐形式也悄然转变了,推出更多符合时代要求、紧贴农村实际、百姓喜闻乐见的内容和形式,满足乡民日益增长的精神需求,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