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黄君君

    近日，备受瞩目的文化视频创作者李子柒，在阔别三年之后，终于重返公众视野。回归后其发布的第一个视频《雕漆隐花，雕出紫气东来》展现了漆艺作品之美，让漆艺这项非遗第一次迎来了“泼天流量”。在瑞安，从事漆艺创作的人屈指可数，瑞安市职业中等专业教育集团学校教师韩正鑫是其中之一。“短短10多分钟，李子柒就把大漆带到了大众眼前。”这几天，韩正鑫的脸上洋溢着漆画作品终于被“看见”的欢喜。

    驯服大漆就像驯服“野兽”

    站在眼前的韩正鑫，穿着深色的上衣，脑袋后面低扎着一个小马尾，他的形象恰如其分地契合了人们心中对“艺术家”的普遍想象。当他讲起漆艺时，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思路清晰，不愧是专业人士。可他言语间讲得最多的是“我们温州”“我们瑞安”，满是对第二故乡的认同。

    韩正鑫来自山东，已在瑞安生活了13年，从事漆画创作、教学近10年。

    韩正鑫与漆艺的相遇是一场“注定”的邂逅。当初选择考研方向时，本有机会选择漆画的他选择了更容易考取上岸的“国画”方向，从此暗暗遗憾。没想到，到瑞安参加工作后，学校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外出培训学习的机会，也让他深入接触并深深爱上了漆画。

    “李子柒碰上漆而产生过敏，我也有过。”看着网上的报道，韩正鑫想起了“学艺”的那段日子。三个月里，他每天早上五六点起床，直到晚上10点校门关闭才返回住所，每天接触大漆超过12小时。毫无意外，他过敏了，虽然没有李子柒“脸肿成电视机”那么严重，但确确实实遭遇了“手上发痒，脸肿大”。

    原来，漆艺选用的是天然大漆，含有漆酚这一成分，会导致人体过敏。“大漆，其实像野兽一样，很难被驯服。”韩正鑫说，有些人和大漆一接触，就会立马遭遇“下马威”，被过敏反应吓得“退避三舍”，但如果不放弃，一般人经历过几次过敏后，就能“驯化”它，当然也有人“败下阵”，无法从事漆器行业。

    “我第一次接触大漆，一两个星期就过敏了，后来是一个月过敏一次、两个月过敏一次，后来是一两年过敏一次。直到现在，我偶尔还是会过敏。跟大漆相处的过程，是一个逐渐脱敏的过程，也是人与漆的相互交流和适应的过程。”韩正鑫说。

    而“脱敏”之后，当作品摆在眼前时，兴奋是难以言喻的。“作者与作品是相互奔赴的，只有对作品倾尽全部，作品才可能按作者的心意呈现。”他说，这也是他看见李子柒拿出漆艺成品时，感受到的喜悦。

    走近漆艺发现“漆乐无穷”

    除了上课、教学，闲暇时光，韩正鑫喜欢待在工作室，静静地创作作品。从学习漆艺至今，他已经制作了六七十幅作品。写意的自然山水，惊艳的传统民居，雪后的纯白树林，繁复的古朴书柜……工作室里，不同风格的漆艺作品，展示着漆艺的无限可能。

    韩正鑫介绍，漆艺作品除了使用大漆外，还能用蛋壳、贝壳、木片、金、银、菜籽、豆子等材料作画，“不同材料，颗粒大小不同，疏密不同，造成的画面机理效果不同，画面层次也不同。”

    有国画技能傍身，韩正鑫在构思作品时鲜少遇到困难，但创作一件漆艺作品，还是不简单。漆艺制作技艺包含了471种技法，主要分为研磨彩绘、堆漆、雕漆、螺钿等。所以，制作一件漆艺作品，十分繁复，耗时长则半年，短则一两周。“单说刷漆这一步，根据需要，有的地方要刷上好几层才行，可每刷一次漆都得阴干，越是涂得厚，阴干时间就越久。”

    李子柒制作漆艺作品时，曾遭受了一次重大打击，一度“破防”。韩正鑫说，漆艺作品在创作过程中确实可能会遭遇需要“返工”的情况。他曾有一幅作品，在创作的最后出现了画面裂缝，这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我后来在裂缝处采取了其他技法，遮盖住了裂缝。现在回过头想想，这种无意识的创作，让作品变得更好了。”韩正鑫提到，有时为了参赛专门创作的作品甚至比不上闲散时间随手而做的作品，只有坦然接受创作中的意外，创作者才会有更多惊喜。

    “李子柒的漆艺作品看似很传统，工艺性强，但实际上现代感也是很强的。”作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的韩正鑫，他对漆艺创作有自己独到的认识，“漆艺创作中，工艺跟美学相辅相成。创作者既要追求传统的工艺技法，也要有创新意识、现代意识，作品才会更立体。”

    传统漆艺迎来新希望

    接触漆艺后，韩正鑫开始更多了解温州漆器历史，得知温州漆器曾号称全国第一。“在《清明上河图》的御街上就有一家温州漆器铺，可见温州漆器知名度之广。然而，现在温州从事这行的人并不多，瑞安能做大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正是因为漆艺逐步走向没落，韩正鑫更觉得身上肩负着一份责任。

    走进市职业中等教育集团学校，实训大楼一楼就是漆艺非遗工作室，在韩正鑫看来此处是“这栋大楼最好的位置”。“没有学校的大力支持，这门课是开不起来的。”韩正鑫说，小小一桶漆料价格上千元，有时两三个月就要花去好几万元，而这些费用全部由学校承担。

    韩正鑫是学校工艺美术老师，2015年，他开设漆艺课程，招募有兴趣的学生加入。每一届学生中，一般会有七八人跟着韩正鑫长期学习漆艺，通过两年的学习，这些学生也能制作出简单的漆艺作品，并对漆艺这一非遗技艺有了更多了解。在工作室陈列的作品中，有部分是韩正鑫和学生们共同创作的，也有学生独立创作的。“角落里还有好几件完成一半的作品，等着学生们放假后来继续完成。”韩正鑫说。

    在学校开设漆艺课程，也冒着一定“风险”。“我会尽量避免学生接触生漆，控制学生接触成品漆的时长。”他说，多年下来，一届届学生用一件件作品告诉他，“风险”是可控的，惊喜是常在的。接触漆艺教学很长时间后，韩正鑫也有了更多灵感，赋予漆艺这一传统的技艺，更多现代感的呈现方式。

    “如果我教的100名学生中，有一两个人以后继续从事这一行业，我就很满足了。”韩正鑫说。最近让他尤其高兴的是，一名上大三、准备考研的学生联系他，说是寒假要跟他继续学习漆艺。“他看了李子柒的视频，很兴奋，更加确定了考研考个漆画专业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