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黄丽云 通讯员 董毅
近日，经过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中国国际商会瑞安调解中心（以下简称“瑞安调解中心”）的调解，2户瑞安商家也与意大利普拉达公司（Prada）成功达成调解协议。至此，普拉达公司此次批量调解案件结案率突破80%，调解员在维护原告普拉达公司利益的同时，亦尽可能为被告的商家减轻了侵权后的赔偿压力，案件平均赔偿金额仅为1.1万元，减少了近2/3赔偿金。
据悉，瑞安调解中心成立于2024年9月18日，是全国首个县级涉外商事调解中心。该中心的成立是全国贸促系统的创新之举，也是瑞安统筹推进涉外商事纠纷化解的重要方式之一。截至2024年底，瑞安调解中心共受理涉外纠纷案件85起，涉案标的额达3138.5万元，结案70起，其中成功和解63件，调解成功率达90%，结案金额2915万元。当下，瑞安调解中心正开展各种创新性的探索，致力打造全国涉外商事服务的县域样板。
【创新一】
批量调解涉外知识产权纠纷案
去年9月份，瑞安市、平阳县、苍南县、龙港市的28户商家，因售卖与普拉达公司相同或近似的皮包等商品，被普拉达公司取证后向当地法院提起诉讼，诉请经济赔偿等。随后，这28起案件经法院移送，由瑞安调解中心先行调解。
“这个案件涉及面广，涉及的商家众多，且类型多样化，有批发的，也有零售的，调解难度颇大。”瑞安市贸促会副会长缪寒冰说，针对不同被告群体需要设计不同的批量方案，比如针对部分履行能力差、经济困难的被告，需制定差异化的调解方案。
据了解，在此次调解案件中，部分对象法治意识薄弱，沟通比较困难，其抵触与不理解情绪，让调解工作变得更加困难。但瑞安调解中心的调解人员克服了种种困难，经过反复沟通，在维护原告利益的同时，兼顾被告商家的困难，提出了人性化的调解方案。目前，已完成调解的23个案件赔偿总额为25.7万元，相较走诉讼流程的判赔金额降低约55%，同时赔偿的履行期限更为灵活，最多可以延长至6个月，尽可能为被告商家减轻还款所带来的压力。
“瑞安调解中心所采取的批量调解模式，将原本需要耗时一年半至两年才能解决的案件缩减至3个多月，不仅大幅缩短了案件处理周期，还有效降低了我们公司的维权成本，提升了整个行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效率。”普拉达公司代理律师胡先生感慨地说，瑞安市所出台的一系列政策措施，有效遏制了侵权假冒行为的蔓延，为国内外企业营造了一个更加公平、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
为什么如此繁杂的涉外知识产权纠纷案件，瑞安却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调解？缪寒冰的回答是：瑞安此前就有批量调解的探索和经验，并且已经形成了相应的工作机制。
缪寒冰所说的探索是指全国首例10起彪马欧洲公司被侵权案件的批量调解。据了解，瑞安10家鞋企未经彪马公司授权，擅自使用了近似彪马的商标。彪马公司发现后，认定其侵权行为对其在中国市场的形象和利益造成了损害，遂于今年4月向瑞安市人民法院起诉。案件经由法院移送后，瑞安市贸促会（瑞安调解中心）介入调解。
“10起案件的原告方均为彪马公司。若案件逐个调解不仅费时费力，也不利于为被告争取更优惠的和解方案。调解人员与瑞安法院研究后，尝试开展批量调解。”缪寒冰介绍，最终在庭前调解后，原告与全部被告达成和解，案件调解成功率达到100%。据悉，这批彪马欧洲公司立案的赔偿金额高达345万元，而经调解后，被告企业的赔偿金降低为36万元。事后，彪马欧洲总公司送来感谢信，赞誉了瑞安的法治营商环境。
“此次成功调解促使当事人从‘要我调解’到‘我要调解’的思想转变，有效提高了我市企业法治意识和素养，彰显了我市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打造一流营商环境的显著成效。”缪寒冰说，通过该案例，市贸促会与市人民法院进一步形成“诉调对接”案件批量调解工作机制。
省贸促会副会长林炜评价，该案例是全国首例批量调解涉外知识产权纠纷案件，这个“瑞安经验”为全国处理类似案件提供了有益借鉴和示范样本。该案例还荣获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浙江省贸促会评选的涉外商事纠纷诉调对接工作十大创新实践案例，是全省唯一获选的县级案例。
缪寒冰说，眼下彪马欧洲公司第二批批量调解案件亦已启动，案件数8件，目前调解成功4件。2025年，将会有更多侵权案件优先采用批量调解的方式进行。
【创新二】
首涉知识产权刑事案件调解
2024年11月27日，瑞安市人民检察院的一件委托调解函送达至瑞安调解中心，由此正式拉开了对瑞安某公司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案件诉前调解的帷幕。这一案件涉及知识产权领域的刑事犯罪，对于瑞安调解中心而言，无疑是一项全新且极具挑战性的任务。
接到调解委托后，瑞安调解中心迅速组建了专业的调解团队。调解团队深入研究案件卷宗，详细了解双方当事人的诉求与争议焦点。他们从商标的使用情况、侵权行为的认定标准，到双方可能存在的利益平衡点，都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分析。同时，调解团队还与双方当事人进行了多次深入的沟通，充分尊重并了解他们的意愿，为后续调解工作的顺利开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经过三周时间的努力，调解团队成功帮助当事双方达成和解。在这个过程中，调解团队既从法律层面为双方阐明利害关系，也从情理角度进行疏导和劝解，促使双方相互谅解、相互让步。最终，双方就赔偿意见达成一致，并签署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和解协议。
“原本索赔金额非常高，经过调解降低到45万元，而且还给了我们三个月的还款期限，让我们有了缓冲时间，能更好地履行赔偿义务。”被告方陈先生说。此外，原告对被告积极赔偿、主动寻求谅解的行为表示认可，这一态度转变为被告在后续的司法审判中减轻刑罚创造了有利条件。
“此次调解是我们首次尝试知识产权刑事案件的诉前调解工作。在全国贸促系统里，这也是一次全新的探索。”缪寒冰说。
一直以来，知识产权刑事案件的处理多以司法审判为主，诉前调解在这一领域十分罕见。此次成功尝试为瑞安今后的调解工作提供了经验。以此为契机，瑞安市人民检察院、瑞安市贸促会于2024年12月23日共同出台了《知识产权刑事案件诉前调解工作实施办法》，双方一起构建了知识产权刑事案件“诉前调解”机制，充分发挥商事调解在化解知识产权纠纷与IP保护中的优势作用，通过加强部门协同，拓宽内外沟通渠道，切实为当事人定纷止争，维护权利人合法权益，助力法治营商环境建设，推动矛盾纠纷多元化解工作走深走实。
该《实施办法》规定，双方将定期召开联席会议，加强对处理新型、疑难、复杂知识产权刑事案件的研究力度，探讨新形势下“刑案调解与IP保护”的难点、堵点并提出解决思路，促进成果转化，引导提升市场主体风险防范意识。经组织调解达成协议并审查确认后，诉前赔偿情况、原告谅解意愿等可作为采取非羁押强制措施、不起诉或提出从宽量刑建议的考量因素。
【探究】
全国首个县级调解中心为何会落地瑞安？
中国贸促会为什么要在瑞安开此先河，批准设立全国首家县级涉外商事调解中心？曾多次带队来瑞安考察的中国贸促会商法中心主任蔡晨风认为，瑞安调解服务需求大、企业黏性强；前期工作扎实，瑞安的经验摸索，既能服务当地经济，又能形成示范效应。
为什么说瑞安有需要？据了解，我市经济体量大，外贸发达，2023年出口总额达375亿元。近年来，随着开放型经济的高速发展和国际贸易投资环境的日益复杂，瑞安企业涉外贸易纠纷日益凸显，对国际商事法律服务，尤其是国际商事调解的需求与日俱增。今年以来，市贸促会受理涉外商事案件类别覆盖知识产权纠纷、货款纠纷、合同履行纠纷、产品质量纠纷、信用证纠纷等，案件数量全省占比达18%。
为此，去年以来市贸促会直击涉外商事服务痛点，聚焦“增值服务、纠纷调解”两大功能，率全省贸促之先积极探索涉外商事司法服务集成改革，成立全国首个县级调解中心就是一项重大突破。
蔡晨风说：“瑞安调解中心设立之后，可以共享全国贸促系统调解专家库和资源，保障企业问题得到妥善、专业的解决，进一步推动瑞安涉外法治领域服务和制度的完善。”
那么，说瑞安前期工作基础扎实体现在哪里？自2020年开展涉外商事调解工作以来，瑞安市贸促会已成功化解涉外商事纠纷107起，帮助企业挽回损失近2.7亿元。通过摸索，市贸促会在全省县级中首创“诉调对接”工作机制，明确“贸促纠纷调解＋法院司法确认”机制流程，同时设立全省首家涉外商事纠纷共享法庭。
“瑞安调解中心的落地，将有力破解我市2000余家外贸主体海外商贸‘风险高’、商事服务‘集成低’、涉外纠纷‘处置难’等问题，切实维护企业合法权益。”瑞安市贸促会会长林长春说，瑞安调解中心将成为我市涉外法治营商环境建设的重要力量，以瑞安调解中心专职调解员队伍为工作支撑，同时聘请经济、贸易、金融、投资、知识产权以及其他商事或法律领域里具有专门知识及实际经验的、公道正派的人士担任兼职调解员，供当事人在个案中选定，保证调解的公正、有效。
未来，瑞安以调解中心为枢纽，16个乡镇街道和8个重点行业调解联络点为支点，将202个海内外商协会、联络处、侨团等海内外机构编织成纠纷调解“一张网”，打造“1+24+N”服务体系，全方位赋能涉外商事。
【专家点评】
县级“中心”具有开创性意义 契合国际社会“调解全球化”趋势
中国贸促会商法中心主任蔡晨风：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坚持和发展新时代的“枫桥经验”，特别提出要将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挺在前面，就是要放在更加突出和重要的位置。这一战略部署为商事调解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商事调解，作为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紧密契合了国际社会“调解全球化”的趋势，还全面贯彻了依法治国的战略要求。
相比仲裁和诉讼，调解的优势在于其低成本、灵活性和对双方商业合作的维护，越来越多的商事主体认识到调解的重要性，选择通过这种方式快速达成协议，避免长期的对抗和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同时，调解深深植根于我国以和为贵、和气生财的传统文化之中，成为化解纠纷、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经济可持续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在瑞安设立调解中心具有开创性意义，这是中国贸促会首次在县级地区设立调解中心，期待瑞安调解中心在调解领域不断创新与拓展业务。于内，要为瑞安有需求的企业提供优质的商事调解服务；于外，则需为全国县级商事调解工作积累弥足珍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