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3日,在纪念中国气象学会成立100周年暨气象科技现代化研讨会上,中国气象学会正式公布了首批会士名单(30名),大气科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伍荣生当选。
伍荣生院士是我国著名的气象学家,作为南京大学大气科学学院教授,长期处在教学工作一线的他,可谓是与风云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风云人物”,为我国培养了40多名气象学硕士和博士,编著出版了《动力气象学》《大气动力学》《现代天气学原理》等多部本科生和研究生教材,曾任第25届中国气象学会理事长,为我国气象事业和大气科学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2006年,他荣获教育部国家科学技术奖(自然科学)一等奖。
“读书是件很纯粹的事,不应抱有任何功利性”
1934年1月,伍荣生出生于瑞安云周乡屿头村(今云周街道繁荣村)的一户书香门第。父亲伍敏行是浙江大学的一名化学老师,在伍荣生的孩提时期,父亲就很注意培养他的读书爱好,家里收藏着各类书籍,平时没事的时候,伍荣生就喜欢翻读家里的藏书。
“我小时候最喜欢读的就是武侠小说,父亲虽然骂我不务正业,但是也没有多加制止。”伍荣生回忆起这段童年仍旧十分感慨,他表示,当时父亲给他营造宽松的读书环境让他受益匪浅,后来在教育他自己孩子的时候,也非常注重培养他们的读书兴趣。
6岁那年,为了逃避战乱,伍荣生随父母回到平阳生活。在平阳完成了小学和初一的学业后,伍荣生在初二时转到瑞安中学直到高中毕业。伍荣生的少年时代弥漫着抗战的硝烟。愤慨于日本轰炸机对家乡人民造成的沉重伤害,高考时,他毅然填报了航空系,希望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飞上蓝天,保卫祖国。
重新再提起那段考大学的时光,伍荣生表示这里面其实有一个非常曲折的故事。他报考了当时的南京航空学院,然而一切并不顺利,在放榜的那天,伍荣生在录取名单上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失望至极的他以为自己落榜了。直到有人告诉他,他被南京大学的气象系录取了,他才知道自己考上了大学。原来,当时的航空专业对考生的家庭出身要求很严格,伍荣生由于“家庭出身”问题,与航空专业擦身而过,最后被南京大学的气象系录取。
上大学后,“嗜书如命”的伍荣生时常去学校图书馆借书,因为那个时期资源共享性并不发达,图书馆刚到的新书每人最多只能借两三个星期,因此每次新书一借到手,伍荣生总是抓紧一切时间赶着把它读完。“现在因为网络发达,很多文章资料都可以在网上下载,所以很多人就觉得,书借过来可以放在那里慢慢读,结果过了两三个月才想起来忘记看了。”伍荣生表示,长此以往,这样松懈的读书方式会造成学习上的惰性,“坐下来,钻进去”才能更好地阅读。
伍荣生曾多次提到:“读书应该是一件很纯粹的事,不应抱有任何功利性的目的。”伍荣生表示,现在年轻一代更多的时间是喜欢玩手机,传统的读书对于他们而言可能更多的是考大学的一种工具,因此他希望新一代的年轻人可以多花些时间,坐下来静下心去读书,“我现在自己也还是有空就喜欢读书,我的兴趣很广泛,各个国家的书我都会看。年轻人读书一定要从解决问题和自己的兴趣爱好出发才能‘钻’进去阅读。”
潜心气象专业,摘取累累硕果
刚开始被南大气象系录取的时候,伍荣生发觉气象的学习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不过,在听导师讲了很多气象和国家经济、战争有关的内容,例如诺曼底能成功登陆和气象也有分不开的关系后,伍荣生突然发现,不仅航空可以保家卫国,气象学科也是非常重要的。至此,伍荣生便开始静下心来潜心钻研气象学问题,仔细接触后发现了气象领域有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对着这些没有解决的问题‘死磕’,也是我从学生时代就培养起来的一个兴趣。”
从南京大学毕业后,伍荣生先是被派到武汉中心气象台实习,学习如何画气象图等基本气象操作,再回到南京大学指导学生学习。毕业七八年后,伍荣生才开始独立执教一门主要课程——动力气象学。他教学认真,在数十年的教学生涯中,为本科生、研究生开设了天气分析、天气动力学、近代大气动力学等多门课程。
然而,伍荣生的科研道路并不平坦,在特殊的年代曾被打成“漏网的右派”,他被下放到溧阳农场时,一天劳动下来已疲惫不堪,然而晚上他全然忘了浑身的酸痛,关上门拿起书本认真学习,靠知识提升自己。就在那些年,他自学了英语、数学等课程。
“文革”结束后,伍荣生重返工作岗位,当时已过不惑之年,他恨不得把所有失去的时间都夺回来。从此,在他的时间表上,没有了双休日和寒暑假。
1982年,伍荣生经过多年的研究提出了一个新的“四力平衡”的边界层动力学模型:惯性力+摩擦力+折向力+气压力=0,得到学术界的好评。他潜心从事“四力平衡”的边界动力学研究,用通俗的话说,从地面到距地面大约一公里间的大气,称之为大气边界层,人类的活动主要集中在这一层,它对天气和气候的变化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
伍荣生大胆提出“四力平衡”的边界层动力学模型,为了验证这一新模式,他不知做了多少次实验,画了多少次图表。常常几个月过去了,实验却毫无进展。但他没有气馁,灵感常常在“寻寻觅觅,蓦然回首”的刹那间闪现。在做“四力平衡”的过程中,伍荣生借鉴了一位学者略去非线性平流项的经验,才使难题迎刃而解,得到了世界上许多气象科学家的认可。他在此基础上对空气间不同波长的波动怎样影响一周左右中期天气进行了研究,并最早提出共振周期与大气中的中期天气过程有相应关系的理论。他对最易影响天气的锋面怎样形成也有独到的研究,不断有重要论著问世。此外,还承担了国家“八五”攻关项目——海平面气象要素的预报,取得了重要的成果。
伍荣生于1984年担任了南京大学大气科学系主任,1986年被聘为博士生导师,并兼任灾害性天气和气候研究所所长,同年成为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组成员和国家教委科技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后又被聘为国际动力气象委员会委员。
回忆起刚开始在学校做科研项目的时候,伍荣生说,最初很多数据都是在算盘珠子上拨出来的。“我们年轻时工作那会儿,还没有计算机,一直都是用算盘,再后来,技术进步了一点,我们就开始用手摇计算器计算数据。”
据了解,直至上世纪80年代以后,伍荣生出国后才第一次接触到了计算机。回国后,伍荣生找银行贷款,买了一台大型计算机,从那时起,实验室才开始一步步走向现代化。不过,在众多的计算工具中,伍荣生最喜欢的还是计算尺。为了让学生们更好地了解到当时那段历史,伍荣生还曾建议学校成立计算尺博物馆,“我希望通过这样一个形式,让现在的孩子直观感受到科技的进步。”
在学校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伍荣生发表的大气波动方面学术论文,首次从理论上合理地解释了实际工作中所观测到的事实。
1989年,伍荣生担任南京大学中尺度灾害性天气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1993年被选为国际气象和大气物理委员会中尺度工作组主席;1995年被任命为国家教委大气科学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1999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2002年至2006年担任中国气象学会第二十五届理事会理事长,2006年之后担任名誉理事。
伍荣生在气象领域辛勤地耕耘着,获得了可喜的成果。大气波动力学的研究成果,曾获得江苏省科技进步二等奖、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二等奖;边界层动力学中的研究成果,曾获得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二等奖;《现代天气学原理》曾获得教育部优秀教材一等奖;2006年获得教育部国家科学技术奖(自然科学)一等奖。他还发表了学术论文130余篇,代表著作有《动力气象学》《大气动力学》《现代天气学原理》《大气科学中的数学物理问题》《锋面过程与中尺度扰动》等。
心系家乡教育 家族人才辈出
研究学术的间隙,伍荣生十分关心家乡的教育。他怀念在瑞安中学的那段求学岁月:可爱的老师同学,浓厚的学习氛围;在西岘山上读书,在环城河里游泳……每每回忆起在瑞安中学的学习生活,老人的眼睛便会湿润起来。2017年5月27日,温籍院士风采园揭幕,该园位于温州世纪广场东南面,院内呈现了23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温籍院士的雕塑,伍荣生院士的雕像也陈列其中。
在很多人心目中,院士是科研领域的“大神级人物”,伍荣生的大家族里人才辈出,加上他一共出了4名院士。伍荣生的堂叔父伍献文是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名誉所长;他的姐夫刘建康是中国科学院水生所鱼类学家;他的表弟孙义燧是我国著名的天体力学家,他们也都是中国科学院院士。
除了伍荣生的大家族人才济济之外,他的小家庭同样人才辈出,并且都和南京大学有着不解之缘。除了伍荣生教授自己是南京大学气象系毕业之外,他的夫人冯蕊英同样毕业于南京大学,并也曾同他一样在南京大学气象系工作。他们的儿子伍瑞新在南京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现为南京大学电子科学与工程学院电子工程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儿媳妇王铁海也是南京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
【人物名片】
伍荣生,瑞安云周人,1950年瑞安中学高中毕业,1956年南京大学气象系毕业,留校任教至今,曾任南京大学大气科学系主任、国家教委大气科学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中国气象学会理事长。他长期从事大气动力学研究,在波动力学、边界层动力学、锋生动力学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创新成果,1999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2024年当选中国气象学会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