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育友

　　玉海楼与宁波的天一阁均为浙江四大藏书楼之一，笔者近日在参观“天一阁”之后，比对“玉海楼”，发现“两同一不同”。

　　两处大体相同之处是：两处都是大砖木结构的古建筑物，至今都耸立在原地，保留原来的规模和格局，现都属于“国保文物”；两处在“安全防火设计”方面也都有着大体相同之处。

　　为何两处主人对防火如此重视呢？因为“玉海楼”主人孙衣言与“天一阁”主人范钦都很珍惜藏书，故在楼（阁）建筑设计方面都重视“四防”（防火、防盗、防虫、防潮）。其中，他们对防火工作特别重视。因书最怕火，为了藏书安全，“玉海楼”主人孙衣言认为防火是至关重要的大事。楼主首先在建筑理论上引以重视，孙衣言给藏书楼取名为“玉海”，其一，是应王应麟《玉海》书名之含义；其二，因“玉海楼”中间的“海” 字，是“水”字旁，其意为“以水克火”，祈求藏书安全。其三，在实际建筑时重点突出防火。因此，“玉海楼”建筑物不但远离住宅，且四周筑有高大的封火墙。这样的建筑，既可以在前后两楼范围内杜绝火种，又可以防止外界的火灾入侵到里面。同时，孙衣言还认为水能灭火，所以在建筑设计时他也十分注意开凿河道，在三面开凿环河，且前后两楼紧贴水域，其水源十分丰富，若一方起火，也可及时扑灭。

　　在防火方面，“天一阁”主人范钦也有同样做法，他认为若使阁内藏书得以永久保存，在建筑设计方面必须重视防火工作。具体表现于以下两个方面：在建筑理论上，阁主对防火予以高度重视。他依据《易经》，“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理论，取“以水克火”之意，故将藏书楼定名为“天一阁”。又“天一阁”楼上不分间，以体现“天一生水”之说，楼下分六间，以应“地六成之”之义，甚至如藏书厨的制作，其尺寸也合六一之数。这种做法虽接近迷信，但体现了阁主人以水制火的用意；在实际建筑时也重点突出安全防火，阁主为切实做好防火工作，将“天一阁”东西两面建的封火山墙 ，切得既高又大，以防外火入侵。同时，为应急消防还在阁前凿水池一口，名“天一池”，以利取水灭火。

　　而让笔者感受尤深的是，两处藏书楼在图书出借规章制度（指旧时）方面大相径庭。

　　先说“玉海楼”主人孙衣言，他曾写过《玉海楼藏书记》，订过《玉海楼藏书规约》16条。《玉海楼藏书记》是孙衣言叙述创建玉海楼的过程，他特地设计中央大厅有楼梯，沿梯登楼，楼隔五间，楼南开窗。楼上左右四间 ，中央一间为阅览室，让读者到这里阅览书籍。孙衣言在《玉海楼藏书记》中，还为书籍开放阅览作了如下明确说明：“乡里后生，有读书之才，读书之志，而能无谬我约，皆可以就我庐读我书。天下之宝，我固不欲为一家之储也”。可见，孙衣言提倡对外开放，允许遵约者上楼看书的。而《玉海楼藏书规约》其要点是：“按体系分编目录、制定书柜规格、时常翻阅图书、八月晒书修整、张贴书目、门户注意上锁、防止鼠咬虫叮、搞好书库卫生、借阅图书不得带回家、所借图书记录在册、阅书不得圈点、爰护图书逐卷阅读、读书必须顺序渐进、读书方法要正确、馆书要完整不得分割、孔圣生日读者要参祭”等。

　　由于玉海楼藏书多善本，公开向外开放，所入楼读者庞大。除孙氏族人外，孙诒让的同里知交，及瑞安学者项崧、陈虬、洪炳文、何庆辅、杨绍廉等数十人都是玉海楼阅览室座上常客。另外，平阳、泰顺、永嘉等外县名士也钟爱玉海楼藏书。从玉海楼里走出的许多读书人，后来大多成为饱学闻达之士。

　　同是出于对书的敬重，“天一阁”主人范钦就表现得大不同。笔者在“天一阁”参观时，馆员告诉我们，主人范钦为禁止子孙入阁阅书，在门上挂了一块“禁牌”，上书：“子孙无故开门入阁者，罚不与祭三次，私领亲友入阁及擅开书橱者，罚不与祭一年；擅将藏书借出外房及他姓者，罚不与祭三年，因而典押事故者，除追惩外，永行摈逐，不得与祭”（注：“天一阁”族人认为不与祭是可耻之事）。你看“禁牌”上禁约多严格，外人根本无法入阁借书。

　　馆员还向参观者叙说了一个真实生动的故事：“明嘉靖年间，宁波知府邱铁卿的内侄女钱秀芸，是一个酷爱读书的姑娘，一心想登天一阁读书，竟要知府做媒嫁给范家。但钱秀芸万万没想到自己嫁入范家，成为范家媳妇了，仍不能登阁读书，结果郁郁而终。在临终前，她对丈夫泣述：‘我之嫁汝，为书也，今生不能见书，望死后葬于阁左近，则妾瞑目矣。’”这个故事不仅说明钱秀芸酷爱读书，更说明天一阁借书之严也。据说，自“天一阁”主人范钦之后200年间，仅准大学者黄宗羲、李邺嗣、万斯同、徐乾学、全祖望等几个人入阁阅书。

　　可喜的是，天一阁现在已经解除禁令，该馆馆员介绍说：“如今的天一阁，不准入阁读书的禁令早已解除，藏书归人民所有，对外开放，允许看书、抄书，充分发挥藏书的价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