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回家。
儿子和保姆阿姨已经睡下,妻还在等我。
睡觉前,没能看到儿子的笑脸,心里总有些许怅然,感觉缺了点什么。
按照惯例,妻又向我讲述儿子白天的故事。
这是我们夫妻俩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宝把那辆越野车车模弄丢了。这是宝的车模中最贵的一辆。”
这天下午,妻带儿子下楼到小区的小公园里玩,儿子随手从一大堆车模里拿起了那辆越野车。儿子4岁出头,却是位顶级的“车迷发烧友”,光各式各样的车模便达数百辆之多。
母子俩玩了一个多小时便上楼了,回到家才发现——那辆越野车不见了!
妻问儿子,车模放哪儿了?
儿子肯定地说:“妈妈,我把它放在黄色的椅子上了。”
儿子的记忆力很好,从他3岁起,我们便有意识地训练他的无意注意。他说在那,一定是在那的。
母子俩便下楼去找,可是没有。妻又拉着儿子一个挨一个地问,在小公园里玩耍休憩的人都说没有看见。
小公园里人来人往,一个精致的玩具被爱占小便宜的人顺手牵羊,抑或被哪个调皮的小孩子拿走,原本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当时,宝的眼神很慌乱,或许他从未想过,东西放在那儿就会被人拿走了。”妻的眼神流露着哀伤,又说:“晚上睡觉时,他躺下了,又突然坐起问我,妈妈,我的那辆车子呢?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呵,我们该怎么回答呢?
在我们讲给儿子听的童话故事里,连凶残的老虎都那么温柔,连可恶的老鼠都那么富有爱心,难道,真叫我们告诉一个不谙世事的4岁的小男孩——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小偷,他们会见物起意,见财起心,甚至随时准备拿走别人的东西,你一定要时时刻刻保管好自己的物品。
可是,他才4岁呀!
我们真得要那么早就让孩子明白,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肮脏、卑鄙、黑暗与龌龊吗?倘若是,孩子洁白无瑕的精神世界该会沾染上什么样的底色呢?他可能由此变得多疑、防备、恐惧、自私自利、对人不信任……我不否认,太阳也有黑子,光明也有阴影。可是,过早让孩子接触到这个世界的负面信息,那小小的心灵难免会滋长阴暗的心理。他甚至会带着墨镜去看待世界,于是,再五彩、再缤纷的天地,也会蒙上一层灰暗的颜色。孩子的心里,应该有一轮永远的太阳;男孩的胸怀,应该如山巍峨,似海宽广……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清早。
儿子闷闷不乐地在玩着他的那辆扭扭车。
我走过去说:“儿子,爸爸知道你的那辆越野车哪去了?”
小家伙双脚踩地刹住车子,仰着头,迫不及待望着我。
“越野车在你这儿呆了那么久,他想妈妈了。所以趁你不注意,他一个人偷偷地溜回家去找妈妈了。现在啊,他正高高兴兴地跟妈妈在一起呢!”
儿子眨了眨眼睛,伸头,瞪眼问:“真的吗?”
我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肯定地说:“当然是真的,老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耶!车子没有丢,他是去找妈妈喽!”
儿子快速地掰动着手中的方向盘,扭扭车飞快地向前行驶,在客厅里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