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相守

    ■金  洁

    那天去美甲店修指甲，正在我埋头挑选指甲油时，进来一位漂亮姑娘，身后还跟着个帅气小伙子，看上去就是处于热恋中的那种。姑娘修的是脚趾甲，整个修甲过程中，小伙子坐在姑娘对面，专心致志地盯着姑娘的脚丫，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时不时拍拍姑娘的肩膀开心地笑个不停，并为姑娘涂什么颜色耐心参谋，然后他们手拉手离开美甲店。当时我想，或许只有热恋中的年轻人才会抓住如美甲这样的小事来演绎自己的浪漫情怀吧？看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卿卿我我的总是坠入爱河的年轻人，他们的爱炽烈如火，大胆奔放，所有的海誓山盟在这个阶段似乎都显得理所当然。

    我家楼下有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人高马大，女的小鸟依人，是我见过的最为浪漫恩爱的夫妻。住在同一幢楼的7年时间里，我们经常在电梯里碰到，可从来没有哪次见到他们是单独出入的。不光每次都是成双成对，而且没有一次不是手挽着手的，即便是买菜，也是一人提着一袋，然后各自腾出另一只手相互拉着或挽着。刚开始那阵子，我感觉有点别扭，时间长了，看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这份牵手的热情，仿佛天生两人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似的，我反倒觉得形影不离的他们成了大家眼中的一道风景，令人暗生羡慕。有一次，我们又在电梯里碰面了，我忍不住对他们说：“你们这么恩爱，从来没吵架吧？”女的幸福地笑了，毫不掩饰而又一脸真诚地说：“偶尔也有小吵小闹的，不过我们绝对不会在孩子面前吵。”那一刻，我眼里的这对恩爱夫妻不光浪漫而且睿智。

    同住一幢楼的还有一对耄耋老人，因为上了年纪，而且身材稍胖，行动自然比较迟缓。虽然各自拄着拐杖，但每次进电梯时，老头子都会下意识地扶老太太一把，老太太总在老头子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进去，沟壑般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因为受宠爱受怜惜而满足的神情。冬天的早晨，他们会搀扶着到楼下晒晒太阳，夏天的傍晚，他们也一同下楼乘凉。坐在树下石凳上的他们，并没有很多交流，更多时候只是用昏花的老眼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对方，然而看似平静的对视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传的默契，这默契在不经意之间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里面蕴藏着无尽的浪漫与遐想，我想这就是最浪漫的事。

    电视剧《来不及说我爱你》中，尹父对女儿静琬说：“两个人的婚姻，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种相互扶持的感觉，热情慢慢退却了，只有细水长流的亲情，每一天有一些小小的平静的喜悦。”其实很多时候，特别是在身体病弱无力或灵魂无处托付的时刻，我们是多么渴望，漫长的岁月里，能有一个人，在我们容颜枯萎的时候，给予我们深情的注视和默默的关怀。真正的浪漫极致，是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同时，依然对执在手里的橘皮般的枯手心存爱意。所以，一路走来，我更愿意为老年人如陈年美酒般醇香的情爱所感动。

    每见步履维艰的老人搀扶着走过斑马线，每见老态龙钟的老伴牵手走在夕阳的余晖里，我都会忍不住驻足欣赏。当我一次次仰望那些幸福的老人们历经岁月磨难经久不衰的爱情时，就会想起英国诗人叶芝的诗句：“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