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先贤故事会
55
金嵘轩兴学雅挥金
■马邦城
1921年春，刚从日本东京高等师范毕业归国的金嵘轩，怀着一颗“行知救国”的赤诚之心，与同乡周予同、李笠、伍叔党等进步青年一起创立了“知行社”，以普及教育，唤起民众为己任，在瑞安、温州一带广泛开展活动。不久，他出任浙江省立第十中学（温州中学前身）师范部主任，旋即又升任校长。在此后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他与温中结下了不解之缘。
金嵘轩（1887—1967），字桐熙，南滨街道林垟人，他的启蒙塾师金鸣昌（后改名金晦）是一位博学多才、具有兴教救国先进思想的乡哲，对年轻的金嵘轩产生过很大影响。正是在老师的鼓励支持下，金嵘轩才东渡日本求学，并攻读师范，归国后走上了从教之路。
金嵘轩初任温中校长时，学校的景况之差，确实有点令他始料不及。由于军阀混战，局势动荡，政府官员根本不把教育当一回事。学校经费无着落，只得向当地银行钱庄筹措，以解燃眉之急。但商家不信任官府，迟迟不肯贷款给学校，搞得温中连教职员工的薪金都发不出。眼见学校正常教育难以为继，金嵘轩心急如焚，最后只得以私人名义去贷款，总算让学校渡过了难关。
谁知才刚刚缓过一口气，北伐战争打响了，福建军阀周荫人的部队涌入温州。那些士兵漫无纪律，公然强占校舍，把师生都赶跑了，学校被迫停课。金嵘轩不顾个人安危，挺身与军方抗争，竭尽全力保护校产。为防万一，他又暗中带领师生迅速转移校内图书善本和贵重仪器。周军被北伐军击退后，温州的新政府尚未成立，学校无人管理，陷于瘫痪。后经师生合议，一致要求他出来主持校务。金嵘轩以教育大局为重，不顾个人得失，毅然担负起学校复课重任，使温中校园重新得以书声琅琅。
1927年春，北伐军攻占杭州，浙江省政府成立，金嵘轩调任省教育厅督学。这年冬天，他再度赴日本，任留学生监督处学务科科长。回国之后，他调任省教育厅社教科长。
这期间，温中再度深陷困境，连年举债达万余元。校方虽屡屡申报上级政府拨款，却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金嵘轩亦为此事在省教育厅奔走呼吁，并多次向省府提案，最终只勉强争得个半数。在温中债台高筑、教育经费处于极其困难的严重关头，为了维护信誉，金嵘轩二话没说，毅然变卖祖上留下的二百亩田产，得款八千余枚银元，帮助温中偿还全部债务。
金嵘轩“毁产救校”的义举，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乡亲们称赞他“重才逾惜宝，兴学雅挥金”。迄今，他的事迹仍被后人津津乐道，传为美谈。
1946年夏，温中因校长朱一青离职，学校迟迟未能招生，省教育厅邀金嵘轩出任。金先生未予答应，使得继任人选一直虚悬。温中师生非常焦急，8月18日，学生派代表赴瑞安拜访先生，面致欢迎之意，并致电省教育厅，务必要坚聘金嵘轩当校长。同时，还在《浙瓯日报》发文宣称，金先生继任温中校长是“温州教育希望之复活”，“再说一万句，我们也必定要留住金嵘轩先生”。
文告见报后，产生了轰动效应。温中校友会、温中专科以上学生联谊会，以及当时著名学者夏鼐、王季思、沈炼之等，纷纷派代表前往瑞安游说促驾；永嘉县参议会和温州专员、各县县长也致函劝驾。此事搞得沸沸扬扬, 成为当时温州的一大新闻。《浙瓯日报》还专门为此发表《敦促金嵘轩先生》的社论，声称：“现在的温中，正好像一个迷途旅行者，在彷徨失措的情景中，也只有借重识途的老马了。”
见温中师生和社会各界对自己如此推重, 金先生深感盛情难却。8月26日，这位年届六旬、德高望重的教育家，在《浙瓯日报》发表《金嵘轩启事》，通过媒体公开表示，愿意接受聘请再度出任温中校长。温中师生闻讯后，无不欢欣鼓舞。为支持金先生的工作，沈炼之、陈铎民等著名学者，也不惜辞去大学教职，应聘到温中任教，使得温中声誉日隆，师资力量更加雄厚。
金嵘轩出任温中校长这段时期，国内风云变幻，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区大举进攻，广大学生“反饥饿、反内战”的爱国运动如火如荼。金先生对国民党反动统治深为不满，满腔热忱地支持学生的革命活动，亲笔为温中进步刊物《温中导报》题写了刊头。
1948年春，温中、瓯中、永中三校学生联合刊发纪念“五卅”画刊，揭露国民党假民主、真独裁的暴行，轰动全市。当局大为震惊，密令学校彻查。金嵘轩一面虚与应付，一面告知进步学生赶紧躲避。后来，省教育厅又责令他密报进步学生名单，他不仅顶住不报，反而提出辞职以示抗议。翌年初，一些进步学生遭到国民党特务逮捕，他又当仁不让，带头发动各界人士出面营救，将学生悉数保释出狱。
1949年5月，国民党200师师长叶芳偕王思本，夜访金嵘轩秘商起义之事。金嵘轩高兴地说：“你们举大事、顺民意，实是地方之福。”竭力促成温州的和平解放。
新中国成立后，金嵘轩仍任温中校长。1956年，他当选为温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此时，他的教育思想也有了很大转变，曾公开对温中师生说：“数十年来，我抱着一颗赤诚的心从事教育事业，可总是盲人骑瞎马在暗中摸索，直到今天才找到了方向和道路……”他表示一定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为人民的教育事业服务终身。
“文革”期间，金嵘轩受到冲击，于1967年10月9日病逝于温州，享年80岁。浙南各地人民群众深表哀悼。海峡彼岸先生的门生故旧闻耗后，也在台北市善导寺举行追悼会，隔海遥致哀思。
如今，温州中学和金先生的故乡林垟，还为这位业绩卓著的教育家树碑、塑像、筑亭、建馆以志纪念。金先生当年为普及教育、知行救国，不惜毁产助学的奉献精神，将永远受到后人的尊崇与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