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郡记》与瑞安经济
■俞 光
《永嘉郡记》为南朝宋郑缉之所撰。原书自唐久佚，但不少内容为贾思勰《齐民要术》、李昉等《太平御览》、罗愿《尔雅翼》等所引载而保存下来。清代瑞安著名学者孙诒让曾作校集本。据孙考证，郑缉之官员外郎，著有《东阳记》等，《永嘉郡记》成书“时距太宁郡府之开，未盈百祀”，“为吾乡地志第一古本”。即成书距东晋太宁元年（323）永嘉建郡不满百年。由此看来，该书大约成于南朝宋永初间（420—422）或稍早。其记载了包括安固县在内的永嘉郡东晋时期至南朝初经济、科技、社会发展的情况，反映了先民的聪明才智及其对当时经济、社会发展的贡献。该记有不少与瑞安经济有关的内容。
“山鬼”实为山越
山越是居住在先秦百越地区，以山区为根据地，汉、越二族劳动人民共同反抗地主阶级和封建统治的山寨式武装集团，他们有自己的经济基础。
当年逃逸山林的山越，除了自动出山和被征服的外，还有少量残留深山。直至南朝刘宋，安固县尚有山越生息。其时郑缉之在《永嘉郡记》中还详细地记载了他们的有关情况：“安固县有山鬼，形体如人，而一脚裁长一尺许。好啖盐，伐木人盐辄偷将去，不甚畏人。人亦不敢犯，犯之即不利也。喜于山涧中取石蟹，伺伐木人眠息，便十十五五就火边跂石炙啖之。尝有伐木人见其如此，未眠之前痛燃石使热，罗置火畔，便佯眠看之。须知，魑出悉皆跂石。石热，灼之，跳梁叫呼，骂詈而去。此伐木人家后被烧委顿。”
由此可知，“山鬼”有4个特征：一是形体如人，脚有残疾；二是饮食习惯好盐喜鲜善熟食，与人无异；三是十五成群，有着群体生活的习俗；四是受到伐木人的暗算后，跳梁叫骂，并伺机报复，其语言、思维能力不逾常人。可见所谓“山鬼”，实则山越。这是我国古籍中鲜有的关于山越生活的真实记载。
永嘉襄瓜和木桶养蜂
《永嘉郡记》还云：“永嘉襄瓜，八月熟，至十一月，肉青，瓠赤，香甜青快，众瓜之胜。”而黄汉引《陶弘景别录》称：“永嘉有寒瓜，甚大，可藏至春。”元时王祯《农书》认为，襄瓜属甜瓜，他在“甜瓜”条中提到：“《广志》以瓜之所出，推辽东、庐江、敦煌者为胜，瓜州之大瓜，阳城之御瓜，蜀之温瓜，永嘉之襄瓜，第未可以优劣论，是又不必拘以土地所宜，顾种艺之法何如耳。”可见，东晋、南朝初，永嘉襄瓜已为全国闻名的优良甜瓜瓜种了。有人认为，永嘉襄瓜即为西瓜。但从永嘉襄瓜秋后成熟这一点来判断，笔者认为，王祯的观点是有道理的。
东晋、南朝初，瑞安的畜牧业开始兴起。《永嘉郡记》记载了当时永嘉郡人养蜂的情况：“七八月中，常有蜜蜂群过，有一蜂先飞，觅止泊处。人知，辄内木桶，以蜜涂桶中，飞者闻蜜气，或停不过，三四来，便兴群悉至。”这是国内以木为器养蜂的早期记载之一，反映了永嘉郡人对养蜂业的贡献，其中也有瑞安先民的功劳。
永嘉八辈蚕
由于当时永嘉郡普遍种桑养蚕，故养蚕技术有了很大进步。郑缉之的《永嘉郡记》介绍了养蚕低温催青法：“取蚖珍之卵，藏内瓮中，随器大小，亦可十纸。盖覆器口，安硎泉冷水中，使冷气折其出势，得三七日，然后剖生，养之。”其大意是：将附有螈蚕种卵的纸，放在瓮中。纸数视瓮的大小而定，一般可放10张。覆盖瓮口，置于坑泉的冷水中，使冷水的低温滞缓蚕卵的孵化。经21天，蚕蛾破卵而出，然后予以饲养。
当然，低温催青法的温度控制是至关重要的。在当时条件下，人们不可能用温度计来测控，于是，聪明的温瑞人民想出了通过调节水位的高低来调节温度的办法。《永嘉郡记》中又记道：“当令水高下与种卵相齐；若外水高，则卵死不复出；若外水下卵，则冷气少，不能折其出势；不能折其出势，则不得三七日；不得三七日，虽出，不成也；不成者谓徒绩。”也就是说，应当使水位的高低与种卵要求的温度相一致，如水位太高，则因温度过低使卵死不能孵化；如水位太低，则因温度不够低而未能有效地滞缓蚕卵的孵化，从而达不到21天的时间要求，即使孵出，其蚕也不能再在当年孵化成爱蚕，徒劳也。
低温催青法的意义在于：首先，提高了养蚕的产、质量。通常，二化蚕第一次产卵后，在自然状态下，经七八天就会孵出第二代蚕来。如此快的繁育速度，不仅蚕房的设施、蚕工的精力难以适应，而且蚕的粮食——桑叶的生长速度也难以满足需要，其结果是大批蚕的死亡，从而大大影响了养蚕的产、质量。而低温催青法有效地调节了蚕的繁育速度，使之与蚕房的设施、蚕工的精力、桑叶的生长相适应，从而大大提高了养蚕的劳动生产率。至今，低温人工催青技术仍广泛应用于养蚕生产中。
其次，低温催青法推动了生物学的进步。低温催青法的发明，表明了我国古代人民对于温度与生物生长发育间的关系已有较深认识。人们可以通过调节温度来调节生物制种过程，这为生物的繁育提供了一条简便而有效的途径。特别要指出的是，《永嘉郡记》中《永嘉有八辈蚕》的记载，是中国、乃至世界上低温催青法最早的文字记载，距今已近1600年，其叙述详尽、准确，反映了温瑞人民的聪明才智，是古代温瑞人民对世界文明作出的一项重要贡献。
《永嘉郡记》校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