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二三事
■彭学楷
父亲离开我们已整整5个年头了,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为人处世仍时时浮现在我眼前,且记忆犹新。
父亲年轻时由姑父提携,赴上海学生意。从偏僻的小山村来到灯红酒绿的大上海,踌躇满志的父亲,决意干一番大事业,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卢沟桥事变,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1937年8月,日机数日对上海狂轰滥炸,父亲几经死里逃生,后来只得与其姑父一家乘木帆船数日颠簸回到家乡。打我们懂事起,父亲每每谈及此次大逃难,时而泣不成声,时而义愤填膺,最后总愤慨地说:“日本侵略者‘毛兮毛’。”
父亲回到家乡后,即随父学医,且自学不辍,上世纪50年代初主持创建鹿木乡卫生院,因人生多次挫折及劳累,中年即患严重的“内耳眩晕”病,时发眩晕,一旦发作,不能自制,痛苦难挡,平时每天凭药物勉强控制。但他一直带病坚持工作,不管刮风下雨,严寒酷暑,白天夜间,只要病家上门求诊,几乎没有一次推卸出诊。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服务于鹿木乡,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调任潮基乡卫生院工作。上街村西有一古石桥(无护栏,现仍在)是各村往来的必经之道,父亲患有眩晕病,但求诊者络绎不绝,每经上街村石桥,父亲不得不对患者家属说:“我‘旋兮旋’,你搀扶着我才能过桥。”现潮基村民每当回忆起我父亲由病家搀扶过桥而出诊的场面,仍感慨万千。不知是否因劳力、劳心而致中年即现白发,到了晚年,父亲的头发愈益雪白,湖岭、陶山、马屿一带的百姓尊称我父亲为“白头发”老先生。
自1979年,父亲退休在家后,仍为患者诊疗不辍。在88岁高龄时,他不慎摔倒,呼吸疼痛,被诊断为肋骨骨折,经治疗3个月几近痊愈,不幸的是他再次摔倒,多日卧床不起,诱发褥疮,从他面部表情知道他疼痛难挡。在他神志还十分清醒的最后日子里,我问父亲,“你痛不痛?”父亲说:“痛兮痛!”“那你为何不吭一声?”父亲说:“我强忍着,不然的话,让你们做子女的揪心啊!”父亲终不幸与世长辞,享年89岁。
在我们子女心目中,父亲一生没有与人红过脸动过手,在人前说别人的好处,在背后也没有说别人的短处,对我们5个子女的教育也是谆谆善诱,从来没有打过没有骂过。作为父亲的子女,我们感到骄傲与自豪。谨以此文献给九泉之下的父亲,而寄托我们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