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募资编印志书
意外保留宗祠史料
■宋维远
瑞安康熙、乾隆间有两任主持编修县志的县令,他们都遇到修志印书经费不足的难题,便想到劝募县内各姓族的宗祠予以捐资。结果却意外地把有关宗祠的史料给保存下来,也算是替地方文化做了一件好事。
事情先从古代编纂地方志书所列的编目讲起。明清两朝,温州府及其下属各县的府、县志书的编目,一般对各姓族宗祠的记述不详,或索性不予记载。这可能是温州乃至全国的惯例。就是被誉为名志、瑞安著名学者孙诒让参与编修的《永嘉县志》,也没有列“宗祠”这个纲目。古代志书虽然有“丛祠”或“祠祀”的纲目,却只写当地的一些神庙及已故名贤祠堂。瑞安乾隆、嘉庆两代县志的“祠祀”卷中只列:四贤祠、陈文节(傅良)祠、王公(祚昌)祠、陶隐居(弘景)祠等地方名人、名宦的纪念祠。对于各姓族的祠堂都不予记载,致使后人对当地居民的迁徙、聚居地变动,宗祠创建、修缮、分布等情况往往失考。而对建筑规模与宗祠不相上下的寺(佛教寺、庵、堂)、观(道教观、道院)、庙(祀神的先农坛、城隍庙、关帝庙)等都罗列得较为详尽,还注明地址、面积、祀神姓氏、事迹、创建者时间等,似有厚祠庙、寺观而薄宗祠的做法,给后学留下遗憾。
近读乾隆《瑞安县志》影印本,在每页书的中缝及志书后面看到有关清代前期瑞安各族宗祠的信息。康熙、乾隆志披露以上信息的本意,原不是有意将宗祠的情况列为存史内容,而是为解决当时修志经费缺乏,县令向各宗祠劝募捐资,为鼓励捐资的宗祠或个人(主要是学子),便把它(他)们的祠名和人名刊在志书中,以示表彰。这样做却无意中把各姓族宗祠的名称、地址、创建时间等有关信息保留下来,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乾隆《瑞安县志·艺文补遗》还收录其前代康熙二十六年瑞安知县宋鸿的《募修县志序》一文,其中有一段文字称:“予视篆方新,闻旧令曾有醵资于各祠庙之议,出自舆情,而未及举……予心韪之,遂昌言于众曰:……凡助梓者皆书某处,某家祠于志尾,多寡为序。不与者,日后子孙考之志乘,我祠无名,不将愧乎!多助者且匾以旌之。”这位县太爷在前任只说未做的向宗祠捐资助修县志的事,给切实做起来了。这样做不但促成康熙《瑞安县志》的顺利刊印,也以奖励形式把宗祠的史料保存下来,反而弥补志书的不足。但是目前,瑞安市志办还未搜集到康熙县志,幸好乾隆《瑞安县志》的纂修都为了仿效康熙前任的做法,不仅把乾隆的捐资修志宗祠名单记载下来,还把康熙志捐资的宗祠也抄录下来,使瑞安宗祠的史料更为丰富起来。
乾隆《瑞安县志·凡例》的最后一条明确写明:“各姓宗祠,前次(康熙志)纂修捐资者,悉录志后(宗祠史料查阅乾隆《瑞安县志》第九、第十卷最后部分),今板虽不存,仍刊附后,不无前人之善举也。此次(指乾隆志)纂修,捐资者列祠名夹缝(即每页志书的中缝)里,每出银五钱刊一页,多寡随出资数,仍总列宗祠在某处,系某人后裔,附建置(《艺文志》)下的建置目卷末,所以励将来耳。”经笔者统计:乾隆志记录了捐资修康熙志的宗祠共98座,按县城及各乡分别排列,还在各宗祠之前写明所在坊巷、村庄,如社坛孙宗祠、泥城孙宗祠等以示两个孙宗祠的区别;又如“阁巷陈宗祠”后附记:“二座,内文昌井、文昌阁、陈则翁读书处,故名阁巷。”附带将阁巷地名的由来史料也保存下来。乾隆《瑞安县志》还打破其他志书惯例,增列了“祠”的条目,开列42座宗祠,各宗祠后还有简要说明,如“陈氏宗祠”附记:“在小沙巷振文坊,明国戚亚中大夫准藩、绍兴王仪宾心谷公。”另一“陈氏宗祠”附记:“新建,在大沙巷。”“项氏宗祠”附记:“在五都长桥。翠,字秀山,系义士,洪武初助饷旌奖。”“余氏次宗祠”附记:“在典学庄,乾隆二年建”。“江氏宗祠”附记:“在清泉(乡)莘塍,宋左春坊大学士江光谋公裔孙江士福建”等。
乾隆《瑞安县志》在志书每页中缝处又刊载了捐资修县志的宗祠共27座(与以上所列相加共167座,减去重复者,尚有百多座)及个人名单,每出银五钱者刊载一页,出银一两者刊载二页,以此类推。凡关心瑞安宗祠史料者,可查阅瑞安市志办点校整理、中华书局2013年3月出版的乾隆《瑞安县志》,可能不无裨益。
从以上材料可见:清朝康熙、乾隆两代瑞安县令编修、印刷县志的经费也感不足,要伸手向各宗祠及学子募捐。不过,这样做却无意中保留了四五百年前瑞安各姓宗祠的史料、为后人研究居民姓氏分布、迁徙,族人繁衍分支、各姓氏宗族的发祥地等提供宝贵的文字信息,也算功不可没罢,故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