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葱叶

    春意浓

    ■李浙平

    几日前的中午，陪母亲用过午餐后，见阳光充沛，便端了张椅子坐在屋外走廊上，享受阳光的美。我身旁摆着一些旧的花缸，里面种的有葱、仙人球、发芽的洋葱、槲、吊兰、兰草、金银花和芦荟，还有几样我叫不出名的植物。这走廊的一角因这些葱叶而春意盎然，令人心悦。

    记得母亲未退休前，家居里见不到花草，母亲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干好工作、如何让我们更好地学习。退休后，又想着如何照顾父亲的起居，考虑着我们的成家立业。这几年，母亲也许是清闲了，家居里开始有了君子兰、万年青、兰花、吊兰的身姿，这还都是二舅父捎来的。

    母亲的祖居，屋后原有一个小花园，解放后被邻居占用一部分后只剩下二十来个平方米。在这片泥土上，有一株老桔树依墙而立，每当临冬，树上便结满黄澄澄的桔子。贴着石砌矮墙，是各种花卉，记得有菊花、梅花、兰花、月季花、指甲花、君子兰、仙人掌，等等。其中一株被称为墨菊的菊花甚为名贵，是二舅父的心爱之物。每逢季节，这些花便竞相绽放。花卉是一溜摆在墙边的，那留出的空地便被外婆种上一些蔬菜和葱，以便取用。于是，护持春红绿意，成为亲人们工作闲暇时的一种生活品味，成为耕读传家的一份回忆，成为调心修身的一种体验。母亲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对春红绿意有着一份钟情。所以，耄耋之身也开始摆弄起花花草草，只是母亲不执于花草之名贵，而在于能护持其成长。

    母亲用一个旧的可乐瓶，在瓶盖上钻上一些小孔，然后在瓶里灌满水，便是浇花的工具了，隔几天给屋里屋外的花草浇一次水。我曾说买一个浇壶吧。母亲笑道：“还是这好用。”母亲浇花草时很认真，她先让水顺着枝干往土里渗，待泥土湿润后，再给叶子疏疏地浇淋。听到水洒在叶子上发出的淅沥声，看叶子在水的浇淋下微微颤动的样子，仿佛看着一幅春雨江南舟轻荡的美景。这时候，仙人球上的刺显得光鲜似乎有了笑意，吊兰悬垂的茎则如舞女的水袖轻盈地抖动，此刻的兰草依然如傲立的文士不失空谷之韵，金银花那长长的蔓变得舒展了，芦荟的绿色更加油亮，而槲却还是那样沉默，洋葱像是穿上一件粉紫色的新衣，惟有丛丛的葱叶仿佛散发出香气令人想起佳馐美味。唐朝诗人杨巨源的《城东早春》吟道：“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此刻，我便是看花人了。所不同的是，我看的是平常之花草，甚至有些算不得花草，只是这一片平常葱叶中所散发的浓浓春色，是老母亲用心培植浇护而来的，于我的内心，比观赏名贵花草平添了许多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