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女人

    ■赵枫静

    到达佛罗伦萨机场时，已经是半夜了。我提着行李在人群中瞅来瞅去，老娘的身高与我差不多，矮得很，在这密密的人群中更难寻找。

    向出口处行走时，看见对面一位身高较矮，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女人。一个奇怪的女人。

    伫足在离我六七米的前方，她愣了几下，才伸出在风衣口袋中的手，将那乌黑的遮住了大半个脸的墨镜摘到鼻子以下。我深度近视，看那轮廓长得倒像从前在视频里看见的老娘，眯了眯眼睛，准备掏出一副眼镜。那女人在我前方一直盯着我看，貌似也有点近视，然后又将墨镜戴上瞅我，再摘下，有一种雀跃的心情。在我还没来得及戴起眼镜的时候，前方的她“嗒嗒嗒”的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并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些慌了神——该死，这女人不会是专门绑架我这样的学生吧？当下准备逃走——

    突然前方响起熟悉的温州话！我顿时有些感动，娘啊，一定是你来救我了！转过身想要与娘汇合，却发现那奇怪的女人已经先我一手捉住了我的行李，我往四周找了找，我妈呢？我妈呢！然后那奇怪的女人伸出另一只手，又是缓慢地将墨镜摘下，我才得以看到她的容貌。

    “我就说是你嘛，提着行李站那磨蹭什么呢，难道没有看见我？你眼睛不会真的瞎了吧？”然后拿着墨镜在我眼前晃了晃，还要数落下去的时候，我打断了她的话：“你这大晚上的一身黑要去谁家偷东西啊？半夜戴着墨镜干啥，吓唬门口那群保安么？”

    她一脚踢在我的脚上，麻了。说不准伤到了筋骨。然后她转身离去，拿了我行李中最轻的东西，向门口走去。我整顿了一下，跟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在车里坐好了，那副墨镜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我有些害怕，这大晚上的……

    下车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其他母亲一样上来拎东西，于是我提着大包小包，随她进去。这架势为何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我的手有些酸，走在她后面，瘦小的身影在灯下晃动，我才恍惚：这女人真的是我妈。

    我似乎是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说没印象倒也不是，不过若是真的回忆每一个细节，倒真的不很清楚。这个走在我前面的女人，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已到了这个名叫欧洲的地方。我突然发现她离我的距离还是挺远的，挺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