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劲淳雅  立意高远

    ——谈谈陈傅良的诗

    ■吴守强

    陈傅良以文驰名，但也写诗。其诗内容广泛，寓意深远，风格苍劲，能深切地展现陈傅良的生活状况，反映了他的思想感情。现存《止斋集》中古体、律绝就有400余首，主要包括如下几方面：

    同情民间疾苦

    如《上皇子嘉王生辰》（共七章录三四两章）：“百鼎罗珍羞，世岂无稠饥。锦绮灿盈门，褴褛还谁衣。龙楼近日月，茅舍或不支。三宫子孙孙，亦有孤与嫠。（其三）    吾方贵吾生，相彼多阽危。岂伊天地公，而独及我私。于焉识仁端，一物岂肯遗。当思宇宙间，寿域咸熙熙（其四）！”

    在封建社会里，当官者对皇子生辰的贺诗，都是送几句好话表示庆祝，而陈傅良却借这个机会提醒皇子要关心民生。第三章这一首八句全部用排比对照的句子，从食、衣、住、寿四方面，向住在深宫里的皇子说明今天世界上还存在贫富悬殊、苦乐不均的状况。第四章则指出皇子热闹庆祝自己生辰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贫苦人民穷困生活的感受。“岂伊天地公，而独及我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给皇子敲一下警钟。明代学者楼钥在《攻愧集》中说他的诗有“寓警诲之意”。

    颇具民族忧患

    南宋王朝苟且偷安，北方广大领土长期沦陷，复国希望十分渺茫，陈傅良对此忧心如焚。他在诗篇中到处表达对山河破碎、生民涂炭以及抗敌志士受到排斥打击的痛心与感慨。

    他在《和丁少詹韵》中写道：“落花流水君愁不，南渡于今六十年！”《送曾继先赴山阴路钤》中说：“不向胡沙亲矢石，却来桥塚护衣冠。”“只恐燕然他日事，独无名字可同刊。”……这些是多么痛心疾首的诗句呀！他那满腔的爱国情怀，使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勾起对北方领土长期沦于敌国的深切悲怀，如他到福建游山时，会写到“东都今何在，胡马鸣蒿蓬”（《游鼓山》）。过除夕时，会想起“中原五十载，胡骑乱禹迹”（《除夜》）。看牡丹花了，忽然会为北方领土还未恢复而转喜为愁，吟出了“看花喜极番愁人，京洛久已为胡尘”（《牡丹和潘养大韵》）。

    怀才不遇，忧郁感叹

    陈傅良出身贫寒，仕途曲折。年轻时即负盛名，三十五岁时授大学录，不久又遭谗言外调州郡，十四年以后才回到京都，但六十岁时，又遭“察官交疏，削职罢归。”他回到故乡，过着清贫的生活。他杜门居一室，埋头著述，题居室曰“止斋”，其诗集中有多首写到“止斋”。如《止斋曲廊初成》：“但酒胜如水，但花胜如草。小廊曲通幽，竹椽亦良好。止斋十数间，足以便衰老。檐低远风露，地窄易汛扫。浅溪浮薄觞，短屏糊旧稿……”《止斋月夜书怀》：“送客门初掩，收书室更虚。新篁高过瓦，凉月下临除。妇贫才抚仗，儿馋或馈鱼。今朝吾已过，莫问夜如何？”

    陈傅良这个一代理学名臣，文章能手，却怀才不遇，屡遭贬斥，最后归隐止斋，过着如此贫苦的生活。

    赠友人诗，情深义重

    陈傅良对朋友真切而诚挚,写了很多赠友人的诗。怀人之诗出于肺腑，回忆旧事如细数家常，感人至深！如《怀同舍石天民编修》：“永怀十年别，动止莫曾详。君貌今何如？孰与我老苍。就使白发同，脚力谁弱强？日饭米多少，饮酒可几觞。尚能甘寝耶，比之昔对床……”

    陈傅良与陈亮志同道合，情谊甚深。陈亮因使气过锐，常结怨于人，以至遭人陷害，被诬杀人而下狱。陈傅良写信劝他要改改自己任性的脾气，说：“目今亦只得还本朝学者辙样，未当其位，屈着头、合着眼，杜门燕坐以养和平之福”（《答陈同甫书三》）。同时还写了一首满怀深情的诗给他。《寄陈同甫》：“古来才大难为用，纳纳乾坤着几人。但把鸡豚燕同社，莫将鹅鸭恼比邻。世非文字将安托，身与儿孙竟熟亲。一语解纷吾岂敢，只应行道亦酸辛！”明代评论家吴乔在《围炉诗话》里评这首诗，曰“可为泪下！”

    咏记游诗，热爱故乡

    谨举两律，以见一斑。如《题仙岩梅雨潭》：“衮衮群山俱入海，堂堂背水若重闉。怒号悬瀑从天下，杰立苍崖夹道陈。晋宋至今堪屈指，东南如此岂无人。结庐作对吾何敢，聊向樵渔寄此身。”把故乡仙岩的风光描绘得雄秀峻伟，天下第一。他最后还用“聊向樵渔寄此身”来表达自己要回到故乡怀抱的意愿。《和沈太守题观潮阁》：“平生欲赋观潮阁，立尽斜阳倦复还。一日江山蒙笔力，百年名字满人寰。郡从晋宋风流后，诗到苏黄伯仲间。向去摩挲看石刻，谁知功在十年间。”

    陈傅良的诗歌风格，深受杜诗的影响。忧国爱民，安贫乐道，是他诗的基调。郑振铎在《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中称其诗“苍劲”，卢镐在《止斋集跋》说它“醇古经腴充满”。吴子良在《林下偶谈》中，称其诗“意深义精，而语尤高”。叶适评其诗“意深义精，自成宫徵。”总之，陈傅良在中国文学史上，他的诗名虽然不大，但他这些苍劲醇雅，立意高远的诗篇，也是难得的文学遗产，很值得我们后人研读和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