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缺又圆

    ■周小含

    漆黑的夜幕上，那轮宝石似的圆月仿佛是天空唯一的点缀，形单影只，一片寂静随着冷冷的月光倾泻在大地上，也洒落在我的心上。这已经是第二个不和家人一起度过的中秋节了。透过那银雾般朦胧的月光，我仿佛又看到了外公逐渐佝偻下去的背和外婆的满头银发……一种难言的思绪涌上心头。

    那是去年的清明节，我和姐姐、舅舅陪着外公去山上扫墓。老人似乎都有一种特有的固执。就像去墓地的路上，我们坐的车明明离目的地还有几十米远，外公就已经着急地嚷嚷起来，“就这儿吧！就这儿吧！走过去就到了！”他说着还用手比划着。舅舅和姐姐只好一边按住他那双不断挥动的手，一边跟车夫解释，才算使他安静下来。外公沉默着，平日里锐利的锋芒收敛了，目光出奇地温和、顺从，在两个儿孙之间的他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上了山，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我和姐姐面前缓缓移动。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的背影，略显沧桑却依旧魁梧；而另一个，岁月使他那曾挺拔的背深深地躬了下去，深深地、深深地，他把头埋得更低了，让我看到一头蓬乱的发。终于，步伐变得更慢了，外公停下来，要我们先走。他累了，走不动了。眼前忽而浮现出我们三人并肩同行的画面，恍若隔世。那个健步如飞、目光炯炯、最爱给我们讲故事的外公哪里去了呢？一时间，我泪不自禁。

    回了家，我自告奋勇地要帮外公把满满两篮子清明饼提到楼下去，可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外婆制止了。外婆一面毫不客气地冲外公吼，怨他不该把这么沉的东西给我提，一面取来袋子，开始仔细挑选给我和姐姐带回家去的清明饼。她微弓着身子，先用严格的目光审视一番，才拿起一个装进袋子里。这时我才发现外婆的头发，竟然已经全部花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的心像被一双手紧紧揪住，震颤不已——外婆，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变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呆呆地伫立着，凝视着那鬓白的发。而外婆却浑然不觉，仍在喃喃自语，“这个黑的不要，这个太扁了……”

    原来，比雪更白的是他们的丝丝银发，比海更缄默的是他们无声的爱。

    夜深了，月似乎更圆了。此刻，我只愿，千里之外的家人，也能如这月儿一般美满、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