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鸠邻居

    ■林怀宸

    春寒料峭，屋前绿地上高高的水杉尚未长出新叶，树上的斑鸠窝仍然裸露着。原先在此常住的斑鸠，偶尔飞来稍作停歇，旋即又飞走。早晨，小区里“咕咕咕——”的斑鸠啼叫声仍此起彼伏；有时我会站在阳台循声远眺，心中隐隐有一种期盼。

    “斑鸠”可能是我人生最早听到的词儿之一，也是我最熟悉的鸟儿之一。在乡下老家，大人就管男孩的小鸡鸡叫“斑鸠”。儿时住在江边老屋，斑鸠在空中掠过的潇洒姿态，在屋顶悠闲踱步的样子及其啼叫声，简直太熟悉了。比起麻雀、燕子等其他熟悉的鸟儿，斑鸠体型最大，酷似鸽子，更让我多了几分好感。

    那时候，老屋西侧自留地里有几棵棕树，高近5米。棕树上常有斑鸠筑窝。我很想爬上去看个究竟，有一天就偷偷尝试。刚爬一半，被母亲发现，遭到训斥，只得下来。

    母亲说，斑鸠窝里可能会有蛇偷吃鸟蛋。某地有个小孩，想爬树掏斑鸠蛋，仰着头、张着嘴往上爬，树上有一条蛇，头朝下直落下来，刚好钻进小孩嘴里，小孩就一命呜呼了。我听后毛骨悚然，再也不敢有爬上树看看的念头。现在想想，蛇怎能爬上直立的棕树呢？是母亲怕我摔下，故意吓唬我吧？

    爬树的事发生后，父亲对我说，等小斑鸠孵出后，就上去捉来让你喂养。过了些日子，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看见鸟笼里关着一只羽翼未丰的小斑鸠，在瑟瑟发抖。原来，斑鸠窝里有两只雏鸟，父亲就爬上树捉来其中一只。我的好奇心得到很大满足，同时，恻隐之心促使我打算对其精心喂养。我在鸟笼里放置大米和水，但是小斑鸠总是不吃不喝，不断重复要逃出笼子的动作。没过几天，小斑鸠就呜呼哀哉了。为此我还郁闷了数天。

    长大后赴省城读书，毕业后进县城工作，相当长时间里没有见到斑鸠的影子，也没有听到斑鸠的啼叫声。回乡下老家时也是这样，斑鸠似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末，有一次与几位同学去山区某乡游玩，在一家小餐馆门口，看见笼子里关着好几只斑鸠。

    我好奇地问店老板：斑鸠是哪弄来的？老板说，是有人在山上布设尼龙丝网，捕捉来的；斑鸠飞过，撞进网眼，就挣脱不掉。一天能捉到好几只，卖到他店里，是顾客挺喜欢的野味。还说，现在山上斑鸠挺多。我想，一定是山上植被恢复，生态变好，而平原环境受到污染，斑鸠更愿意去山区生活了。可是，都像这样捕捉下去，会不会被捕捉完了？

    没想到，最近五六年，斑鸠竟然进城了，而且又做了我的邻居。每年春夏之交、屋前水杉新叶茂盛时，斑鸠就会回到水杉上筑窝、常住。这是市区绿化面积增加、生态变好使然吧？

    再过两个月，水杉树冠就会郁郁葱葱了，那时候又能经常看见斑鸠从树冠飞进飞出、在枝丫上整理羽毛、闭目养神的样子了。我很期待有斑鸠做邻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