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日”作业

    ■项学品

    那天，刚好是“世界读书日”。上课时，一时兴起，给学生布置当日唯一的作业：做一件你认为最符合读书日的事，并把它记录下来。教室里顿时似炸开了锅，欢呼声四起。看学生如此兴致，最近又刚读过佩索阿的诗《你不快乐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便再次补充：“允许你的行动尽可能地创意，既可以读诗，也可以吟诵，既可以读小说，也可以读漫画，既可以与父母共读，也可以与同学共读……甚至可以枕着书籍入眠。”学生中有人插话道：“老师，是不是可以吃书啊？”又是一片欢呼声。我笑笑，不忍带走这满满一室的笑靥。

    次日，一大沓周记本放在我的桌角。说心里话，我对这一次作业还是有着一点点期待的。可是，当我一本又一本，一页又一页翻下来，却茫然了——

    有个孩子写道：老师说，今天是“世界读书日”，要我们做一件与读书相关有意义的事。我该做什么呢？思来想去，我把枕头里的枕芯换成书，床单下也铺满了书。

    还有个孩子也这么写道：写作业时，我想起语文老师和同学们说的话。把书吃了，是不可能的；可把书放在床头，当做枕头来睡，还是可行的。于是睡觉时，我就把书放在枕头下面。哎，可真是不好受啊！

    写枕书的孩子，真是不少。原本是我的一句玩笑话，孩子们竟然视若法宝般，纷纷效仿。我可爱的孩子们，你不去读书，不去吟咏，却偏偏要枕书，真不可思议？然而，这“馊主意”却千真万确出自我之口啊！

    另有个孩子写道：今天是读书日，我该如何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呢？我想啊想，有了——晚上回到家，收集一些报纸，开始制作“书人”。我把自己喜欢的明星图片放在报纸上，用剪刀在报纸上剪啊剪的，很快剪好轮廓。接着，拿来水彩笔，按照图片精心涂上色彩。一幅幅精美的原创图片展现在我面前。我真高兴啊！

    我的孩子，你的想法是有创意。可是，你怎能如此不珍惜报纸和书籍？那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每一个文字，可都是从五千年的历史中向我们走来的啊！你我该好好珍惜！

    可是，最让我失望的，却是下面这一行简简单单的文字：

    今天睡觉时，我在床上看书，结果却被我妈骂了。

    这背后的故事，我没有深究。可在这和煦春日，在这全民读书日，这无疑是一股格格不入的寒流。我们不要去责怪孩子的妈妈。因为在她眼中，或许孩子看不看书是不重要的。试问，有这种想法的家长和老师又有多少？他们大多关注的，除了分数，恐怕还是分数。而阅读关乎的，是一个人的精神滋养，是一个人的内在气质，是不能显性地用分数来衡量的。在这个功利化时代，阅读似乎已成为一些人的鸡肋。

    当然，在我一本又一本地翻阅时，偶尔也会喜上眉梢。

    一个孩子写道：晚饭后，我拉着爸爸妈妈到书店。我们每个人都挑选了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我挑的是《老人与海》。回到家，爸爸妈妈关掉电视，关掉手机，我们一家人静静地一起看了一个小时的书。真好，这是我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读书日！希望爸爸妈妈今后也能与今天一样，与我一起阅读！

    多有心的一个孩子，竟然把父母也拉入书中。当然，更多的孩子，是已困在繁重的学业当中，不能自拔。他们也想好好地看看书，发发呆，可无奈学业压力山大，也只能尽量挤那么丁点时间。

    一个多小时，我浏览了80多个孩子的读书日作业。说实在，我的心情沉重。在这个书香满溢的四月，在这个诗意盎然的四月，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四月，竟然鲜有那“嗡嗡”的蜜蜂，去采集那满园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