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腐
■黄宗拥
“咚咚,咚咚”,每到盛夏,耳畔总会不时地响起这种声音,带着甜甜的清凉滋味,忽远忽近,是青草腐!我高兴地走到窗边,但正午,空寂的小路间,哪见得一个人的身影。
小时候的夏天,吆喝声是时常可以听到的,卖馄饨的,卖芝麻糊的,卖叫花鸡的,卖青草腐的,就连买姜蒜的,也要吆喝几声揽客,“咚咚”声也自然像公鸡打鸣一般频繁。可馄饨吃了太饱,芝麻糊又太腻,叫花鸡那就更不必说,在这大热天,最吸引我的,自然是青草腐了。在街上,卖青草腐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推着辆三轮推车,上面放着一桶用泡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镇青草腐,和码得整齐的薄荷糖水。不知是否是为了养家,老人家推着车在这热毒太阳底下叫卖。我每每看到这卖青草腐的推车,虽不好意思出声儿,但那两黑溜溜的眼珠子,却早早地瞥了过去,直直地盯着,干渴的舌头也顿时湿润起来,心底打好了算盘,只等着母亲的那一句:“要吃青草腐吗?”然后爽快地回答:“要!”当手心里托着冰凉的青草腐,心中便油然而生愉悦感。
青草腐像果冻,不过比果冻“凝”了些,黑乎乎的,闻着有淡淡的凉茶清香。记得第一次吃青草腐时,询问在我身边的父亲,它是用什么做的?一脸坏笑的父亲说,是用仙草熬成的,凉了就冻上了。小时候的我可没学过什么物理化学,哪知仙草是什么,把它当作是太上老君那儿采来的灵丹妙药般,又想到它凉了能冻住,便更觉得是一种神秘莫测的东西了。从那以后,我的夏天再也少不了这“药剂师调出的神仙级甜品”。
青草腐通常要用调羹捣细了吃的,到了那时候,家里面便像摆了许多三角铁一起敲打,发出“哒哒”的声响,颇有律动。然后再倒入薄荷糖水,轻轻地搅拌,一种清新香气悠然飘入鼻中。我总喜欢把它含在嘴里,让薄荷的一丝冰凉在口腔中涨满,甚至喷发出来,这是一种令人满足的刺激感,然后再咽下,全身神经仿佛一下子被激活了,透出一阵冰凉。这是夏天专属的味道。
回想现在,街上早已没了青草腐淡淡的凉茶清香。虽说菜市场里能见着青草腐身影,但也没了那种乌黑透亮的颜色,变得稀薄,没有嚼头了。“人们都变了吗?”我想,心中突然有了淡淡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