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田蟢儿
■余盛强
那是1994年8月的某一天。
窗外,透来阵阵凉风,刚做完功课的我正伏在书桌上,遐想连连……
“强,咱们到涂里捉‘田蟢儿’去!”楼下阿浦的叫唤声,让我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的笔,奔下楼来。阿浦邀我去钓田沟里的“田蟢儿”(咱瑞安人对稻田水沟里螃蟹的俗称)。
阿浦弟可以说是个地道的农家少年,自小便在菜地、田里摸滚爬大的。虽然我长他一岁,倘若论资排辈,他居然大我三辈,我得称他为“老太”;论起农活资历,他也比我丰富多了,钓田蟢儿、黄鳝、泥鳅,摸田螺……什么玩意没弄过呢?那天同行的还有阿钰哥,我们仨是要好的街坊邻居。
扛上编织袋和竹竿,仨人出门了。挂着两头袋子的竹竿在肩头晃来晃去,一路上玩耍嬉闹……到了稻田边的水沟,阿浦将一小块腥臭的肥肉用绳子绑在竹竿顶端,然后将肥肉投向水沟,竹竿插在田埂上,肥肉渐渐地沉入沟底。我们屏住呼吸。约摸过了一两分钟,绳子不停颤动,猛一提木棒——只见两只田蟢儿正死死钳住肥肉不愿松开呢。
“哈,是不是超简单啊?”阿浦利索地将它们掰下,塞进编织袋里,朝我咧嘴笑。
捞了几回,田蟢儿钓到不少,但没多久,带过来的腥臭猪肉都用光了,咋办?
“不难办!不难办!”阿浦下水捞来几个河蚌,捣碎后将蚌肉取出来,用绳子绑在木棒上。果然,蚌肉也是很好的诱饵!腥味立刻吸引了蟹儿,但我的手被蟹儿挣扎时钳了一下,血都出来了,痛得松开了手,那狡猾的蟹儿伺机溜到水沟。
午后,日头逐渐毒了起来,编织袋也沉了不少,粗略数了下约有百来只。阿浦说,够了,别再抓了,咱换个玩法吧,去滩涂上拣些钉螺咋样,我们俩都说好。往滩涂方向走,约摸走了个把小时,远处的白杨树逐渐清晰起来。
坝上的树高耸入天。坝东侧便是一望无垠的滩涂。
下了坝,踩上这松松软软的泥土,脚印一深一浅地,滩涂上有许许多多椭圆的小洞,虾兵蟹将们正在洞外凉快,但待我们一靠近,全都没了踪影。倒是钉螺满滩涂都是,随手可拣。
越走越远,远处的堤坝渐渐远去,脚印也越踩越深了,拣了许多钉螺,背上的麻袋又沉了许多。
“谁家的孩子哦,别走得太远了,小心涨潮哦。”有人向我们吆喝。果然,我感觉脚下粘糊糊的,泥土湿润了起来,我们几个慌地撒腿往回跑。短裤也因浸了咸水而撕破了。“潮水不会来得那么快的。”慢慢地,我们上了堤坝。
晚霞吻着山峦,彤红的夕阳告诉我们该回去了。我们仨每人肩上扛着一只麻袋,赶着天色未暗回家去。半路上,几个背着鱼篓的贩子问我们肩上扛的是什么,我们说是田蟢儿和钉螺。贩子询问,“卖给我们好吧?”我们想想,自己吃不了那么多。所以两只麻袋田蟢儿和钉螺以“批发价”成交,换来50元钱,只留一小袋背回家。三人平分后,我揣着十几元钱回家。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次劳动所得,第一份血汗钱哪,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