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味道

    ■周小含

    身在异乡，吃着异乡的饭菜，忽然怀念起外婆外公家。那是我的故乡，是我童年生活的地方，在那里，有外公外婆热情的笑脸，更有一种让我无法忘怀的熟悉味道。

    在外公家，照例是要早起的。天蒙蒙亮时，我和姐姐、外公就动身往田野里去，每人一个馒头，坐在一块石头上边吃边晨读。回到家时，三大碗热乎乎的白粥就已在饭桌上等着我们了。外婆煮的粥总是很稠，绝不像外面粥铺里卖的一样稀薄，没啥分量。喝粥时通常配一小碟炒鸡蛋，加了香炸虾皮，撒了一抹葱花，就足以应付一碗。一整碗粥下了肚，驱走了清晨入侵的寒气，感觉温暖又充实。

    说起外公家的菜，就不得不说炒洋葱。洋葱似乎向来只是各道菜的配角，而到了外公家的饭桌上，它却成了名副其实的主角，这大概是外婆的创新。炎炎夏日，无菜可做时，她便在洋葱上下工夫，混合了少量肉末，再加上少许调味料，炒出来的洋葱肉质柔嫩鲜美，有一种淡淡的甘甜，又有一点微辣，吃了令人胃口大开。往往饭还没吃完，洋葱就已经解决了大半。这时最高兴的自然是我们的主厨了，她总乐得咯咯直笑，还不住地问：“好吃吗？我做得好吃吧？”若是得到肯定回答，她就加倍高兴，仿佛做了一件极有成就的事。除了炒洋葱，还有其他好菜，比如鱼和肉，大块的螃蟹脚，或是我们爱吃的菜，外婆总要认真地一点一点挪动碗盘，把它们推到我们面前。这还不算完，在吃饭过程中，你将无数次听到她的劝菜声，有时温和，有时急切：“阿娒（孩子）啊，你怎么不吃啊”“多吃一点，不然肚子饿”……仿佛只有我们吃好了，她才能心安。

    我的外公是一个平日里十分严肃的人，但也有细腻温柔的一面。一次，有人送来一箱纯牛奶，正愁喝不完，外公想想牛奶配鸡蛋应该最有营养，便每晚把鸡蛋打入牛奶，用锅蒸了，再撒些白糖，给我和姐姐吃。牛奶蒸久了不再那么嫩滑，但仍有浓浓的奶香，味道很好，也适当地满足了我们对蛋糕店里甜品的欲望。想起来，比起蛋糕店里那些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的甜品，眼前这一碗平平淡淡、纯白无瑕的牛奶蒸蛋，不是更让人留恋吗？

    作家叶圣陶说：“所恋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故乡了。”也许我所恋的，不过就是在故乡路上，看见自家窗口涌出袅袅炊烟，因为那意味着，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