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失眠

    ■周坚建

    “文革”前，偌大的温州巿仅4所高中，位于巿郊头陀寺的勤俭中学（原名永嘉县立中学）就是其中一所。1964年秋，高二新学期伊始，我来校比别人早，但新寝室未确定，就在藏经楼老寝室凑合。因蚊子多，睡不安稳，第二天早上就去传达室拿了一盘装有锯末混拌的蚊虫药，用火柴把它点燃后放在一块旧木板上；随手又把这块旧木板摆在室内地板上，然后就去分部教室整理开学书本了。

    午饭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寝室。这时惊呆了，那块摆放蚊虫药的旧木板早成灰烬，我用脚把它拨向一边，见地板早已着火，虽然面积还小，但火势一红一暗正向边沿蔓延……危在旦夕。我心急火燎下楼端了满盆水给浇灭；因为楼下是储藏室，堆放着大量的破床旧椅，我怕死灰复燃，又呼哧呼哧接连用水把它浇个湿淋淋才放心。接着，我去木工室取了一块小木板，抓了几枚钉子，把烧坏的地板洞悄悄地钉上了。

    开学后，这个破地板洞虽然一直没被谁发觉，但我好几周没睡安稳觉，甚至几次做了噩梦。

    头陀寺是千年古刹名刹，新中国成立后作为勤中生活区，占地5万余平方米，其内全是木结构，住宿着千余名师生，且是远离巿区的山岰，万一发生火灾，是很难施救的，幸好被发现得早，要不，头陀寺还不被我这把火烧个精光！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我越想越睡不着觉……这可以说，是我平生第一次失眠。也许加上当时营养不足，几周后，后脑勺掉了好几处头发，以致留有好几处圆孔。外人不知道说是被“头毛虫”吃掉的。我请假赶到工人医院挂了号，才知是神经衰弱造成的。医生给我开了一瓶五味子糖浆和一些西药，不久痊愈。

    平生第一次失眠经历深深印在脑海里。此后，我再不敢使用这种蚊虫药了；蚊帐买不起，宁可挨咬，一直熬到毕业；看到别人在用，也不只一次嘱他一定要小心，特别是人走火熄最要紧。这好像有一朝给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嫌，但时刻绷紧防患于未然的弦是无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