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色彩

    ■胡燕燕

    外婆住的小村子，只有一条街，两列房子，伺立在侧，一列背面挨着小山丘，另一列背面是小河，正门均临街。外婆住在村头，我到外婆家，都在村头折返。一直没有注意到，以村头为起点，与街面几乎平行的小河边，有新修的一条水泥路。正月里的某天，温晴，看到河面波光粼粼、水泥路面整洁干净，小河另一侧田里，油冬菜长得也很好，于是就沿着小河散散步。

    没走多远，我被河岸边的色彩吸引。沿河的是房子背面，被刷成了亮丽饱满的五颜六色。肉粉、胭脂红、湛蓝、浅绿、鹅黄、正红、白色，色调纯粹，三三两两穿插，就像旅行杂志里的大片。仔细看，便能发现设计者在颜色选择上的用心：墙面并不是成片的单一颜色，而是把窗户和门框，刷成了白色或褐色，蓝色外墙配白色边框，鹅黄、胭脂红等外墙配褐色边框；有几家“大户”，数间房子连排形成院落，这些房子阳台上的栏杆也被漆成配套的白。我仔细看，窗户和门框，都刷得方方正正，色块没有溢出也没有缺失。

    新修的水泥路和房子之间，隔着小河和大片农田，每幢房子排列并不是整齐划一，周边小山丘都还是一派冬日里暗沉萧条的景象，这些错落有致的五颜六色，甚至让村庄有了一些童话色彩。当时临近日暮，村里很安静，田埂上间或走过一头牛和一位耕种的老农，浓浓的乡野气息，让人可以散步流连许久。

    这个村庄的色彩，我想起在另一处见到的数排粉红色的房子。

    新56省道高楼潘营村一带，漈门溪大桥架在水库上，水库水面浩渺，接近墨绿色，大桥的东南方向，一环小山，怀抱一块平地，平地上也是个村子，村子只比水面高出一点点。村子里，有数排外墙漆成粉红色的房子。在灰褐的乡村房屋中，格外醒目。我一直没有机会近距离去看看这些房子，但每次往来路过，总会感叹当地村民或规划者的智慧。这一带，是水库，是山，这排粉红色的房子，任何季节都是合宜的。春夏，它和翠绿的山体互相照应，娇俏柔美，偎依在深沉平静的水平面一侧；秋冬，山上的松针陆续掉落，小山暗淡又孤寂，水面也是波澜不惊，在一片深冷色调中，这排粉红色的房子，为这里装点出天真和浪漫。

    新56省道高楼段到文成，青山、水库、飞云江和蓝天，拼成一路美景，但我最爱的，还是漈门溪大桥这一带，因为青山、江流和蓝天，大抵是自然的恩宠和馈赠，而这里，却蕴含了人们的精巧心思和审美眼光，确切地说，是偏远乡村中人们的精巧心思和审美眼光，这两样，在乡村中很难得。上文提及的五颜六色和这笔粉红，点亮了单调贫乏的乡村；它让人们看到了乡村对美的追求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