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清香

    ■陈旭滨

    今年阳台上的小苍兰迟迟不开花，颇让人失望。当我不抱希望时，就在清明节前夕，小苍兰竟然含苞怒放，清香可人。难道兰花儿也会择时吐花怀念婆婆？

    小苍兰，又名“香雪兰”，株态清秀、叶若兰惠，花似百合、芳香馥郁，婆婆一直很喜欢它。

    小苍兰是婆婆生前从一位兰花爱好者那里要来一些球茎进行种植的。每年10月，婆婆会翻出贮藏在花盆底下的小苍兰球茎，盖好新土，浇水施肥，细心呵护。春节前，花儿绽放，香气浓郁醇正，满屋清新舒畅。

    婆婆是位平凡的家庭妇女，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温柔善良、吃苦耐劳、勤俭持家、宽容大度、自尊自爱。她这一辈子都过着极普通的生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锅碗瓢勺、油盐酱醋。她一生都围着家庭转，家是她的工作中心，家人是她的工作对象，日夜操劳是她的工作时间，微风细雨是她的工作方式。在她的言传身教下，家风良好，儿孙争气，家庭成员在各自领域都有不俗表现。

    昔日，夫君家因兄弟姐妹众多，日子过得艰难，公公一人工作，难以解决全家温饱问题。婆婆贤惠持家，经常给人清洗衣服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才把这个大家庭支撑下去。在粮食紧缺年代，婆婆常背着家人不吃早饭，饿倒生病了才被发现这个秘密。

    婆婆养育过很多孩子。不仅含辛茹苦抚养自家一大帮儿孙，还带大邻居家的许多孩子。她的细心耐心与丰富的育儿经验闻名遐迩，受到街坊邻居的赞赏。婆婆年过花甲后，还有双职工邻居央求她代养孩子。家人劝婆婆别再太辛苦了，婆婆还是应允下来，说别人有困难就尽量帮人一把。婆婆的乐善好施，与人为善，被邻居们尊称为师母。

    婆媳关系是天下最复杂的关系之一，多少人为此焦头烂额；多少家庭为此闹得满城风雨甚至分崩离析。我很敬佩婆婆处理人际关系的艺术，她对6位儿媳总是大度宽容、关爱有加，大家庭和谐相处，如浴春风。

    晚年的婆婆儿孙绕膝、生活安宁，物质富足但节俭习惯一直未改。不铺张浪费、不穿华丽的衣裳、不戴昂贵的首饰，这是她的生活原则。2009年婆婆突然脑出血，医院抢救需取下她身上的金属饰品，检查全身却只卸下两枚发卡。可惜那次的全力抢救，终究没有挽留住婆婆，老人的生命列车就此开到终点站，享年 87岁。那两枚普通的发卡成了婆婆留给我唯一的纪念品，成了恒久的念想。

    婆婆喜爱兰花，老屋阳台上种满了各种兰花。兰花淡淡幽香，朴实低调，不争不恼，宛如我婆婆。“幽兰香风远，惠草流芳根”。兰花幽香不及千里，却弥漫空谷，芳草慧根不可永存，却碧绿连天。婆婆像兰花一样散发着幽香，又像芳草一样奉献着翠绿。

    婆婆走了，老屋无人居住。夫君把小苍兰带回新居，每年10月开始翻种，春节前后花香满屋。夫君的年年坚持，是一种思念，也是一种寄托。

    “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每当我想起婆婆，便有悠远的幽香从心底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