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艾修伯里和《小王子》

    ■周小寒

    圣艾修伯里是一名飞行员。在飞行生涯中，他无数次徘徊在死亡边缘：1921年4月，他首次驾机险遭意外；1932年，他担任试飞员，驾驶新机时险些罹难；1938年2月，在危地马拉起飞时，飞机栽到机场附近，他身负重伤（脑震荡，全身八处骨折）……即便如此，“二战”时，他还是想方设法成为一名飞行员，为保卫祖国而战。

    在其散文集《人类的大地》中，有一篇是写飞机坠毁在沙漠中，在各种求生措施均告失败后，濒临死亡的情境。与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不同，文中的主人公既没有对求生的狂热欲望，也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垂死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常人的坦然与平静。他说：“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那就是生命。”只是因为他知道：“人的幸福不在于自由，而在于承担责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得坦然，死得从容，因为赋予生命以意义的也赋予死亡以意义。”在临死前，还能如此冷静、理性地思考，不禁令人震撼。

    根据他的种种经历和表现来看，他应当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又何以写出《小王子》这般细腻的文字？

    找到他那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里，他都穿着飞行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诗人般的忧郁。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但表情平静，有种冷峻感。看到他，我突然想到那个总是有点忧郁的小王子。

    圣艾修伯里自幼丧父，缺少父爱，依恋母亲，内心敏感纤细，同时又富有童真。1940年，圣艾修伯里应征入伍，参加空军侦察行动，目睹法国空军大溃败。他复员彷徨一段时间，辗转来到美国。他认为，童年是盼望奇迹、追求温情、充满梦想的时代，相比之下，现在的大人讲求实际、虚荣肤浅，因此“大人应以孩子为榜样”。于是，《小王子》诞生了。其中充满哲理的睿言智语，蕴涵着对人性的深度审视。只是它多了一种柔情，让读者感到温暖。这种温暖就像一面澄澈的镜子，在里面我们看到了自己。因此，它并不仅仅只是一部童话。从爱慕虚荣的国王、逃避现实的醉鬼、精于计算的商人，到认真工作的灯夫和学识渊博的地理学家，每个故事都反映着真实。

    在《小王子》里，我最喜爱小狐狸，它是智慧的化身。它告诉我们一个真理：“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看不见的。”懵懂的小王子终于明白了，爱可以使一朵平凡的玫瑰成为唯一，也使自己成为唯一。于是，他说：“沙漠美丽，是因为沙漠某处隐藏着一口井。”这是全书对我触动最深的一句话。

    当飞行员因耗尽水源又修不好飞机而焦虑万分时，小王子却不以为意，提出一起找井的建议。“在浩瀚无垠的沙漠里，去找一口井，真是荒谬。”但是，最终，他们找到了井。

    《小王子》没有曲折的情节，也没有激烈的冲突，它展现的是一颗单纯的心。它像沙漠的清泉，在我们的灵魂深处流动着。

    “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角色，我们也会感到幸福。”圣艾修伯里说。1944年“二战”期间，圣艾修伯里在执行一次任务时失踪，一去不回。据说，在飞机坠毁那一刻，他没有选择跳伞逃生。也许，他早已参悟，悲壮地死去是另一种活着。他和《小王子》，让每个平凡的生命，都找到了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