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
■洪小兵
远望,是一种情怀、一份深情,是无法企及的仰望,于心灵处惺惺相惜却至死不渝的情意。
青春年少,喜爱张爱玲本人甚于她的作品,年青时候的张才女,高跟、旗袍、雪茄、写作,风情且优雅。张的晚年却寂寞穷困,不出门、不见人,不许别人靠近,门缝递纸条来完成与人对话,可见张的内心仅供自我瞻仰,别人无法到达,也终究到达不了,是张才女的婚姻悲情还是情到深处宁愿孤独的清高?不得而知。
读《林徽因传》,才华横溢的林姑娘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梁思成,金岳霖为她终身未娶,可谓“美人如花隔云端”,他远望了一辈子,也深情了一辈子,这样的男子世间有几个?这样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个? 隔云端,美人如花,是无限地靠近,无法彻底到达!于他而言,这辈子注定的缘分只能是远望、远望!
人有远望的情感,内心自然丰沛。三毛,一生为爱行走的奇女子,她的眼里只有远方、远方。世人追寻她的“诗和远方”,内心希望放弃“眼前的苟且”,可现实的柴米油盐怎能跟上远望脚步,三毛见识的辽远,品味的高超,气度的潇洒,超凡了世间女子的种种幻想,有谁能像她一样放弃世间的俗念,追求心中永不落幕的远望?俗情如梦,世道莽苍,三毛给予后来人,是苍茫时刻的精神丰碑。
爱情如此,文学艺术也如此。年少时读《红楼梦》,痴迷于宝黛爱情,迷过黛玉的纯真和她的小心眼,迷过脂评,只觉得《红楼梦》太深奥了,好难读懂。《红楼梦》对于年少的人,就像日暮的英气透不过苍老的月色,无法身临其境。年少时读《红楼梦》,不懂阴晴圆缺,重读《红楼梦》,追慕的也只是半窗绿荫,一纸风月而已。余生还能静心再读《红楼梦》吗?
中国的书法犹如大江大河,笔锋一转,一泻千里。墨在宣纸上行走,留下的不仅仅是书法,书写的是千年浮浮沉沉的中国历史,书、法,合为一体,自成一道;黑白分明,洁净融和,阴柔中见硬功夫!人世间养育着多少名心和利欲,在书、法面前,人心萧散、闲适寄托。
书法,中国三大国粹之一,被誉为: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 在寂静书房里,我喜欢手握毛笔,自由行走在书法世界里,用另一种方式与古人对话,远望千年星空下熠熠星辰。我不敢奢望成器,只为笔下瞬息的体悟,享受宁静的感念中永恒的思想,体味缠绵的失落。余生偏爱享受王羲之书法,或许这一辈子也都只能是远望他的《兰亭序》了。
人到中午,竟然喜欢上黄梅戏,虽不是国粹,但那唱腔酥到骨子里,我只听不学,那一字一唱,那音色迂回,在意境的渲染里我无限次地体验经典的魅力。《谁料皇榜中状元》,何等的气魄和豪迈,我等女子没有能力尝试,只能远望!
在书房里久坐后,我站起来朓望远处。远望机场,飞机起起落落,终点也是起点。人生,有的风景只能运望,远望即好,不必太在意你去不了的地方;有太多的事只能远望,如果所处的环境不是你的磁场,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不如放弃;有的人,也只能远望,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心存念想即好,于人于己都是救赎!
人心有远望,内心就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