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的影子

    ■李浙平

    听说，大杂院已列入拆迁计划。粗略估算，大杂院自建成后有50多年了。曾经淡去了的熟悉，如挥之不去的影子，自然就浮上心头。

    许多年前，我曾以《漫写大杂院》为题，从记忆中搜寻出大杂院留给我的一些影子，描述了那里的人情往事。仿佛人老却岁月不老，在字里行间，居住在大杂院的一些人重新走出，重新将儿时所见所闻中的快乐静静地回味了一番。我的所有回忆与思念，终于汇成“大杂院是开心快乐的，开心在重复着每一件家常活上，快乐在每一件家常活上”。这句话，表达了大杂院在我心念深处的潜藏，成为可以讲述的一段美好生活。

    某日闲来创作漫画，正在为题材苦思时，忽然心念一动，大杂院的影子掠过脑海。何不画画大杂院的那些人、事？遂执笔快速地画了4幅，并题了能反映当年状貌的句子。妻子一看，说了一句：“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就行，于是便以“记大杂院昔事”为主题，创作了其二、其三……

    我在《漫写大杂院》中这样描述大杂院：“这是一座属于房管会的公产建筑，坐落在瑞安城关的第四巷。前后二幢二层楼房连接着南北走向的一排低矮的伙房，与周围的民居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二幢房子建于上世纪60年代初期，原是为解决机关干部居住问题而建，后来因为一些居民住房困难也就陆续入住，所以形成当时很典型的干群一家亲的氛围。上世纪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初期，为了解决屋顶漏水问题，这二幢二层楼房被加建了一层，如今的大杂院是三层楼房的。而周围的伙房依然还是老样子。这里居住着四五十户人家，因为人口多，我就戏称它为大杂院了。”如此的一个时代背景，如此的一个生活空间，如此的一个居民成分，必然有着千姿百态的为生存和为生计奔波的趣事乐事奇事职事室事烦事闹事肇事辨事苦事喜事白事。又都待按着自己的念想心想预想设想忖想痴想联想默想妄想，辛劳去做每一天的事，忙忙碌碌于重复的事。而我的创作源泉，就从这些事中游刃，方得有余也。

    大杂院的影子，可以说是百姓生活的一幅缩影，其中喜怒哀乐、勤劳俭朴、善良和睦、亲情友爱，比比皆是。

    大杂院的影子，内容也许是粗糙的，但其中蕴含着真、善、美。而作为漫画形式，以内容反映真与善，而形式上却需要突出美的意思。车尔尼雪夫斯基说：“任何事物，我们在那里面看得见依照我们的理解应当如此的生活，那就是美的，任何东西，凡是显示出生活或是使我们想起生活的，那就是美的。”而大杂院于我耳濡目染的事物，剔除了邻里之间平常琐碎生活中偶尔有之的蜚短流长，其实都在追求并营造出一个和睦相处的生活环境。所以，他们的生活中便不乏出现如下的趣闻，令人乐令人叹令人喜令人悲，而这些看似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中，却有着令人肃敬之处。肃敬什么，肃敬生活赋予我们的担当与承受。而我，便于这肃敬中，去寻找，寻找曾经让我相遇的又不曾被遗忘的那点滴之美，于是有了如下源于生活的写照：

    亦酒亦茶吾不知，在聊言侃语。我吃你吃都是吃，辛苦下一蛋。一把扇驱蚊得风，边上皆清凉。一根烛大家见光，只因错入门。厂里途中想工作，归家天已暗。日盼夜盼好日头，家家晒被单。老来无事可晒暖，只因儿孙勤。钩破裤子打碎窗，又闻斥骂声。今日吵嘴明天和，抬头低头见。钓来鱼儿邻里分，讲钱没意思。厨房小露天吃饭，天天有新闻。大旱天户户争水，先清后混浊。肢残无奈养猪忙，一年为生计。夜归不打手电筒，踩入阴沟苦。屋外下雨屋内漏，家家备足盆。买米要搭番薯丝，不买就饿肚。面皮起皱已五十，六个加一个。只因下乡插过队，天天摆威风。文革武斗夫遭殃，想起只能哭。只因家中兄弟多，上学无鞋穿。看报纸听半导体，关心天下事。洗衣板作乒乓桌，输赢六个球。天热放张竹床板，一夜看星星。雨伞不能放门外，转眼就不见。顽童夜间捉闹戏，师臀挨一记。餐桌之上每日酌，捞外块最早。歪戴竹帽海军衫，不农也不兵。臀后挂张钢皮尺，对象就好找。

    如果说大杂院的影子都是陈旧的往事，那么其中对于当下的作用又是什么呢？我问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是：让我的心能变得愉悦。也许这也是我创作《记大杂院昔事》的一个理由。

    于是，当有人问我准备画多少幅时，我说想到了就画吧，何必要定个数呢。生活原本是难以用数来规定的，就让一切随缘，落得自在。等大杂院终于被拆除后，远去了大杂院的影子，我为你定格那些百姓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