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油记忆

    ■胡晓霞

    “少年窈窕舞君前，容华艳艳将欲然。为君娇凝复迁延，流目送笑不敢言。长袖拂面心自煎，愿君流光及盛年。”

    这是给老牌雪花膏“双妹”配的诗，旁画一公子看大小姐舞蹈，风情甜腻、古典，让人记忆犹新。

    为了留住青春光彩，人们一直在脸上下工夫。但物质匮乏年代，护肤品唯有一个通称名词——“面油”，通俗易懂，以一概全。记得蛤儿油是我用的第一盒面油。那时候，街上几乎所有百货店都有出售，因蛤儿大小分几个等级，印象中小盒的只卖5分钱。

    蛤儿油价廉物美，耐用环保。那些日子，我们没有高级保暖服，一到严冬，手脸吹皴冻裂，抹上点蛤儿油，就是最好的护肤美容。其外包装赏心悦目，壳儿完整无损，涂蜡，洁白光滑，贴有红底白边商标。膏体无色无香半透明如凡士林。通过蛤儿油，我认识了贝壳。那些年冬天，我们几乎每天随身带一盒，在学校课间经常掏出来与同学比谁的蛤儿壳大，图案条纹漂亮。蛤儿油，代表着那个年代孩子们对美丽的向往，对幸福的满足。

    有些东西，是注定要牵得人心里发疼的，像雪花膏，比蛤儿油贵上几毛，是那时我们眼里的奢侈品，留下深刻的记忆。

    雪花膏哦，那个桂花香！那些年，我们美滋滋拿一只最漂亮的空瓶子，反复选择着或粉或白或黄的散装雪花膏。选中颜色，先称瓶子重量，看着售货员从大口瓶里用扁而薄木棒挖出雪花膏，入空瓶中再称一称，两次相减，就是你买的雪花膏重量。后来，出现了袋装的雪花膏。我小心翼翼剪开小口往瓶里挤，可每次总因为过于在意反而将它挤到瓶口外。某一天，在结婚嫁妆里，看到了白色膏体上覆盖一层薄薄锡纸的铁皮盒原装雪花膏——万紫千红、友谊、蝶霜、雅霜、尿素霜、百雀羚等，扎着红绳子，显眼地摆在鸳鸯戏水脸盆里。犹记得，雅霜的广告画上，当红明星白杨漾着甜心般笑容，让女性朋友心向往之；百雀羚的深蓝色铁皮圆盒上，百鸟朝凤的美丽寓意及其鲜艳色彩搭配，到现在看仍十分美好……那些五彩斑斓的小铁盒，让原本拮据的小世界也变得五彩斑斓起来，让我们懂得了什么叫香艳……渐渐地，这种原装雪花膏普及了，出现了郁美净、可蒙、清妃、郑明明等更多国产品牌。

    再后来，我拥有第一瓶进口面油——来自英国的夏士莲雪花膏，透明玻璃瓶，铝盖，贴有淡黄底色蓝字体说明书，膏体雪白，不含油脂配方，清爽清凉，“能使皮肤艳丽、白嫩”的广告深入人心。至今记得，夏士莲曾是妈妈送我的一份嫁妆，伴着我出嫁，那用完了的空瓶干干净净摆在床头，很久都舍不得丢弃。

    时至今日，我们蓦然发现，原来面油的瓶瓶罐罐里有这么多讲究：小勺计量、喷雾、挤压式的；儿童、运动型，女性、男性的；美白、去斑、抗皱、保湿的……抹脸，平常事成了高科技，同时进步的，当然还有不菲的价格。

    然而，那些伴随你成长而尘封的面油，却有着单调年代里最华丽的记忆，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