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联欢”过春节

    ■马邦城

    刚去农场那段时间，连队知青被分成男排与女排，在领导严管之下，男女双方基本处于“授受不亲”的状态。但一连女排中的张组宁、蔡翠兰、陈秀玉、王新华等人是瑞中“三届生”，与我们原先就认识，因此走得相对较近。

    眼看北大荒的第一个春节即将来临，思亲乡愁开始萦绕心头。那一天，好像是蔡翠兰首先提议，说大年三十我们一起来过好不好？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杨邦安与我当即表示赞同，还恳请她们来男生宿舍聚餐，因为我们这里条件较好。

    除夕傍晚，4位女生果然来了，还特意捎上从家乡那边托运来的过年货，尤其是王新华，居然奉上几头“红膏江蟹”，那可是连做梦都想吃到的家乡海味！男生也倾其所有，各自拿出库存食品，摆满一炕。

    席间，我们乘着酒兴，提议女生表演个节目。分场女生之中，张组宁读过高中是大姐，年仅16岁王新华是小妹。她们推举小妹跳了个歌颂红太阳的“忠字舞”。张组宁父亲张世楷与我父亲是大学同学，又是瑞中同事，两家也算是世交了。我记起组宁曾在瑞中宣传队里干过，就请她给大家唱一首歌。组宁问唱什么好呢？我说要抒情一些，最好我们没听过的。其时，她喝了点酒，兴致很好，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居然说：“那就来一段越剧红楼梦吧！”说罢，就清唱了一曲红楼梦的《葬花》。

    我们大喜过望，尤其是我与杨邦安，曾背诵过《红楼梦》中林黛玉葬花的诗词，更是听得如醉如痴，颇有“此曲只该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之感。知道她所唱的是《葬花》一，觉得意犹未尽，又怂恿她唱了《葬花》二。张组宁不愧是六分场知青中的“才女”，后来自学成才，当上了瑞安中学英语高级教师。在那个思想禁锢的动乱年代，一班知青男女相聚一起，唱、赏“禁曲”红楼梦，觉得特别刺激，特别过瘾，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心灵享受。多少年过去了，我仍清晰地记得那个除夕之夜，记得飘荡在知青屋内的那一首红楼清曲与窗外一弯冷月照耀下的皑皑白雪……

    当晚，我们男生好像也表演过节目——敲着脸盆狂唱“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只是年代相隔久远，已记不大清楚了，反正那是我们男生酒后必上的传统节目，欢蹦乱跳的，戏称“群魔乱舞”。

    春节期间农场放假。初一早上，食堂还供给饺子皮与肉馅，让知青自个儿包饺子吃。南方知青尤其是男知青，都不大会包饺子，为图方便，我们就将饺子皮与肉馅放锅里一起煮，久而不闻油腥，那面疙瘩汤的味道，实在很不错。那几天，我们闲着无事，也常去女排宿舍那边溜达，说起“面疙瘩汤”，她们笑得前仰后合，都说我们男生懒得可以。

    一天傍晚，王新华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向我们报告，她看见场部门口大路上，有头大黄狗被车压死躺在那儿……我们立即随她赶往现场，本想将整头大黄狗给拖回来的，觉得那样不大好处理。后来，干脆拿斧头剁下4条狗腿，扛回宿舍。忙乎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总算吃上香喷喷的狗肉。我们没忘小妹提供信息的功劳，让蔡循福也给女生送去一条狗腿。蔡循福担心女生不敢享用。杨邦安说，你笨啊，让王新华告诉她们是猪腿肉好了！嗣后，从王小妹口中得知：“谁还管得了什么狗腿肉、猪腿肉，我们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呢！”

    北大荒的头个春节，我们男女“联欢”，苦中作乐，虽然远离家乡亲人，却也过得有滋有味，那情景迄今仍使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