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冬日田野

    ■高振千

    远眺，空旷的田野上，满眼是灰黄的稻茬，夹杂着田边零落的小杉树。视野的尽头，是一排排新农房和连绵起伏的群山，那一幢幢农房的立面就像一张张白纸上的田字格，那环绕的群山好像根本没有阙处，让人误以为只有这么大。此刻，整个天空还是白茫茫，圣井山顶还在云雾的笼罩中。

    还是去田野上逛逛吧。宽阔、平整的机耕路上，老草茎在碾压下发白了。放心，来年的春天还会吐出新绿。鞋子踩在草丛间的小石子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四周没有其他任何声音。空气也仿佛凝固了，偌大的田野上没有一丝风。都说“冷，冷在风中；穷，穷在冬里”，没有了风，冬天便也不怎么冷，况且还有若隐若现的太阳。

    路的两旁有水泥浇筑的“三面光”水渠。水渠里只有一层浅浅的死水，可以看到水底的泥油，水草茂盛地生长着。水渠另一面的田岸上，都被勤劳的农民充分地利用了，一溜种上了白菜、花菜、芥菜、盘菜、蒿菜、豌豆等。冬日天然的蔬菜应有尽有，有的郁郁青青，有的叶子焉了，有的果实累累，有的抽穗开花。

    那米黄的盘菜头顶一簇嫩绿的梗叶，长着长着就挣出泥土了，圆鼓鼓的煞是可爱；那白里泛黄的花菜，就憨态可掬地坐在菜叶之中，被青葱的叶子幸福地环抱着。高茎的芥菜，笔直梗上长着的叶子，犹如一把蒲葵扇子，那叶子却是绿中带着腚青；低矮的豌豆亭亭玉立，茎、梗、叶分明，欲开出蓝白色的花，结出沉甸甸的豆荚。

    蒿菜已基本停止生长了，但是，只要根还在，气候适宜的时候，还会不断再生。有意思的是残留的根叶间，居然长出一朵朵小黄花。有的小白菜似乎也不甘落后，抽出长长的梗来绽放一簇嫩黄的花，每朵小花有四片略呈圆形的薄薄的花瓣，娇弱得似乎一触就会掉落。摘下一朵放鼻子前嗅着，竟然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还有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成群的蜜蜂在嗡嗡地飞舞、采蜜。

    这时候，广袤的田野上空无一人，只有手中拿着两朵小黄花的我在踽踽独行，只有远处乡间马路上的汽车一闪而过。那太阳确乎实在憋不住了，也终于冲破、驱散厚厚的云层。天空顿时明朗、开阔起来，圣井山的云雾渐渐消散了，露出了玉皇塔的顶尖。行驶中的汽车，挡风玻璃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那瞬间的晃动，远远的都能进入眼帘。

    在这样无声、无风、无人的田野上孤独地漫步，阳光打在身上慢慢暖和起来，仿佛一下子呼吸到了春天的气息。此情此景之际，很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享受安宁、寂静和清新，或者发发呆想点什么。

    翻下高高的河堤，踏着堤坝上厚厚的乱草沿河边走。有几处芦苇花迎面招展，枯黄的杆顶摇曳着蓬松的白花，白花是由细细的短白毛密密麻麻地组成，反复折揉芦苇杆才弄下一支芦苇花。芦苇花用手触摸十分柔软，像是滑顺的动物皮毛，这个时节这个地方应该不多见。我终于对着芦苇花，在厚厚的草坡上就地而坐。

    脚底下浅浅的河水在静静地流淌。在阳光的照射下，脸颊开始发烫，热量正穿过衣服直逼肌肤，全身有些温暖起来。我很想躺下去，让身体舒展开来，接受这难得的阳光沐浴。

    小河对岸的田野是邻村的。抬头是河堤上三棵笔直向上的水杉，落尽叶子的枝干赤裸裸地直刺向天空。深蓝的苍穹，从中心往周边颜色逐渐淡下去，粘贴着一片片姿态万千的白云。偶然一架银色的飞机，不紧不慢地穿越这些白云。在阳光的亲吻下，密集、突兀的云层，显得特别洁白。

    这一番亲近大自然过后，心情逐步开朗起来，脚步也轻盈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