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04版:云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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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草

    打草

    ■施正勋

    1971年7月初,北大荒的盛夏。白天,强烈的阳光并不逊色于南方,野外作业,风一停,阵阵蚊子、小咬围着汗淋淋的身体打转,赶不走,避不开,揪心。

    麦收刚结束,连队就组织十几位年轻的男女劳力,去31连大草甸打草,为羊儿储备过冬的牧草,我被选中。

    马车载着我们进入一望无际的草甸中间,住宿地是几间专供打草人临时栖身的土坯房。门前有一汪水潭,室内除了两排土炕,就是门口一眼火灶,连电灯也没有。简陋到几近原始状态。

    第二天清早,挑着前晚做好的馒头、一桶茶水,我们深入草甸子开始工作。

    茂密的草儿与膝盖齐高,有的遮掩到大腿,我们的工具是人手一把大钐刀。钐刀锋口长约30多公分,刀把高过人,仿佛是割麦子的镰刀的放大版。使用时,刀身成小角度贴近草地,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双手握持刀杆,双腿分开,凭借腰身扭动的惯力,双手配合,割到牧草。

    首先,要由一位熟练的农工在草原上割开一条路,名为“开趟”。与之配合,另一位农工从另一侧相对开割,名为“复趟”。几分钟后草地上开辟出一条约两米多宽的小道,其他人员依次紧随,间隔一定距离,照样往前推进。刚开始,钐刀把持不稳,稍有偏差或用力不均,刀头就往泥地里扎。几番折腾后,渐渐掌握了窍门,也能缓缓地平稳前进了。第一天下来,腰酸手麻,累得夠呛,归来时,厚外衣背上凝聚一层白白的霜,那是热汗累积的痕迹。

    劳累难不倒年轻人。跟我们一起进入大草甸拉车的牛更受苦,每天在牛虻、蚊子的围剿中,日见消瘦,一周左右,屁股两边的骨头明显耸起,拉车慢腾腾的。只好再换几头,让前者回去养息。俗话说:壮健如牛,而我们是壮健胜过牛。

    我见过一匹拉车回来的牛,一卸车就往水潭里跑。走出水潭后,旁边浮起一片吸满血的蚊子、牛虻,鼓着红色的小肚子,罕见的恐怖画面。

    排长王吉林穿着浅色的裤子,屁股部位贴两块深色的补丁,那一天收工回来时,深色布补丁上歇满蚊子。我调皮地用手一拍,手指与手掌上全是蚊子的尸体,清点一番,73只。大约夠得上申报单手一次灭蚊吉尼斯纪录了。奇怪的是,我们比牛还经得起叮咬,连续一个月,不曾退缩,也没有垮倒。奇迹!

    野外打草,遇到几次暴雨,除了挨淋,根本无处藏身。小伙子干脆脱下外衣,放在水桶里,盖上,借机冲个雨水澡。姑娘们更受苦,只能湿漉漉地熬着。

    草甸子排水很慢,一场大雨后,必须好几天在泥泞中行走。高筒胶鞋被粘住,步履沉重,我干脆穿着布胶鞋(那时叫解放鞋),一连几天在泥水中,脚泡得泛白、趋皱。而每天依旧出工打草。

    曾经有过荒诞的一幕:一位战友如厕时不堪蚊子攻击,一大早,竟然异想天开地登上旁边一间坍塌的房顶,双脚蹬着屋梁拉屎。还介绍自己的“发明”:高处风大,不用挨蚊子咬。反正野外没人看到,顾不了那么多。

    有时,天太热,挑去的水喝光了,就地挖个坑,用草一隔,勺起水来就喝,也是习以为常的事。

    至于干活的累,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不值一提。刚开始,我一趟的宽距还不到一米,几天以后,熟能生巧,一把大钐刀也运用自如,工效赶得上打草的老农工。

    唯一兴奋就是,偶然能从草丛中发现一团蘑菇,拣回来可以尝鲜。

    其实,那广袤的草甸,整片碧翠在风中摇曳,起伏的绿浪很壮观。草丛中,偶尔冒出几枝色彩缤纷的野花,让人眼光一亮,美得朴实、诱人。只是,汗水与蚊子的联盟,泥泞与劳累的陪伴,驱散了对大自然的欣赏情趣。

    一个多月,凭借青春的活力与无边无际的草甸子博弈,留下一段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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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日报 云江潮 00004 打草 2018-5-28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