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06版:云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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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永安公所

    夜宿永安公所

    ■李浙平

    这事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是一次下乡的经历。那时候还未实行双休日,我周一下乡,周日上午才能返回城关。记得下乡报到那天,恰恰是周六。

    永安乡在瑞安的西部山区,乡公所就在公路边,面对一条宽大的溪流,背后是青山岗。乡公所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楼下是办公室和食堂,二楼也有办公室,还有几间寝室。我被安排在二楼的边间就寝。寝室有两扇窗户,窗户上玻璃缺了几格,用塑料纸蒙上。屋里那张窄窄的木床,坐上去会发出叽叽声响。床上叠着的被子被抖开后散发出一股气味,让我觉得很久没人用过了。窗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旧报纸与刊物。一把靠背木椅摆在墙角,墙角还有一些盥漱用具。对于下乡的生活待遇,是不能挑剔的,只能随遇而安。毕竟乡领导还是很热情地一再说着“条件不好。条件不好。”

    第一天下乡没有多少事,只简单地与乡领导聊聊下乡的任务。当我在寝室里稍作午休,起身转到外面时,只见楼道里空无一人,办公室的门也都关着。楼下也是如此。好不容易见到一位工作人员,他说:“都到村里去了。”别人忙别人的,我无所事事,就一个人晃荡到乡公所的外面。独看溪水,清澈见鱼;走过矴步,有些晕眩;漫步松林,寂静苍凉;鸟飞远山,已现炊烟。冬季的山区,天暗得早。

    傍晚用餐时,食堂里只有我一人。食堂的阿姨说,星期六晚上大家都回家住(工作人员大部分都住在附近),有几个住城里的下午都回去了,这个时间早就没车了。想到晚上在这楼里只有我一人,不免有些后悔,咋不在下午回城呢。无奈之下的我,怨也没用。好在临时带了一本武侠小说。

    屋外漆黑一片,真应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说法。寝室里的白炽灯发着昏暗的黄光。我将手电筒放在枕边,脱了外套,钻进散发着异味的被窝,看起小说来。夜风渐渐变大,吹在窗户的塑料纸上,发出不规则的哗啦声。穿过楼道的风,像顽皮的童子,硬是将木板门一阵又一阵地撞出啪啪响。我只要在床上稍微挪动一下身子,又一阵叽叽声刺激着耳膜。偶尔有夜鸟如啼声穿空而来,总使人起一阵鸡皮疙瘩。山区的夜,实在太静了,静得让人瘆得慌。这时候,哪怕传来几声狗吠,我都会感到一番温暖。在这样一种氛围中,这夜,我读的书,偏偏又是《十万神魔十万血》。

    无法入睡,我只能硬着头皮用看书消磨长夜的孤寂与恐惧。也许,我只是借助虚构故事所带来的惊悚而逃避现实状态,暂时影响我而产生的惊遽吧。就这样看着书,不时又看一看手表,时针总是慢腾腾地移动。不知过了多久,渐有睡意时,膀胱却故意起了一些动静,这是断不可逃避能够忍受的。披衣而起,打亮手电筒,壮着胆去开房门。

    高悬在楼道顶的那盏灯,只是昏昏的亮着,被穿道而过的风刮得东摇西晃,平添了过道里许多变幻的投影。楼梯是转折而下的,在手电光柱的照射,阶面上白天里不可见的斑驳,这时都变得显眼。从一楼的小后门出去,一条狭窄的石头路,路边是丛生乱颤的野草,路的尽头才是低矮的没有装门安灯的茅坑。山岗与夜幕融为一体,只是当手电光扫过时,才依稀露出稍远处山坡上几处苍白的坟冢。我想起从前一些老人说的话,也不知有用无用,将脚步踏得很沉重,还不时大声地咳嗽几下。匆匆地解完手,鼠窜般地回到二楼寝室。或许是经过了一次真正的恐惧,当我再在床上躺下时,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话真有道理。

    一趟夜出,继续看书,竟不知何时进了梦乡。醒来时,阳光已经从窗户照进来,屋里亮堂堂的。我收拾行囊,走出空荡荡的乡公所,回家。

    下乡还得继续,凡事也渐渐习以为常……

    十几年后的某日,与妻子驾车去黄林,途经乡公所旧房子时(此时乡公所早已搬到对岸的新大楼),我下车进去看了看,里面堆满了农具、箩筐和一些旧木料。听乡民说,这房子要拆了。我站在旧屋的大门前让妻子拍一张照片。妻子笑道:“这也算是你工作过的地方了。”是啊,在这里短暂的下乡工作中,让我感受到农村生活的质朴,体会着农民的勤劳与热情。其实,我只是想留住这样一个回忆:当年的乡干部,尽管工作条件是艰苦的,但他们却带领全乡百姓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方有今日永安之新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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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日报 云江潮 00006 夜宿永安公所 2018-8-16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