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天下最傻的女人

    ■周微燕

    也许，是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错吧，所以，睡梦中被父亲的电话惊醒时，我竟一时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是不愿意接受母亲身体不好的事实，还是惊慌失措，我不知道。

    只记得，电话那头，父亲焦急地说：“你妈，你妈她昨天夜里到现在，肚子一直疼个不停……”脑袋嗡的一声，后面的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反复告诉他：“别急，我一会儿就来。”

    匆匆穿上衣服，胡乱洗漱一下就夺门而出。天阴沉沉的，冷风呼呼地响。一下楼，风就灌进我的衣领中，整个人打了个哆嗦，钻进车里，飞一般奔向母亲。

    一开门，就听见母亲的呻吟声。进去一看，母亲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惨白，也许是因为太痛了，头发乱成了鸡窝。见是我来了，母亲呻吟声顿时小了不少，该是怕我紧张吧。来不及细问，帮她披上外套，便直奔医院。

    做完B超，医生建议：你妈的胆结石掉进胆囊了，需马上动手术，你们还是去温州吧。

    一到温州，还算天遂人愿，医生马上给我们安排了病房。打上了吊针，母亲的痛也减轻了很多。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下了。

    看着我跑前跑后的，母亲说：“我没事了，你一会儿就回去吧，家里忙！”

    看着病床上挂着吊针的母亲，我不禁百感交集。

    是的，在母亲心里，我是很忙的。每天奔走于家与学校之间，好像有忙不完的事，也就很少有时间去看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对我说：“你忙，没空就不要过来了，我和你爸都好着呢。你忙你的，不用有空没空往我这里跑。”

    我居然真的相信他们都好好的，于是，去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没有生病的时候，她甚至对我说：“你把家里的被子、窗帘扯下来带给我洗吧，我这里洗起来方便，晒的场所也好。再说，我闲着也是闲着。”

    我笑笑，没说什么。没想到，她竟然打电话过来：“你的窗帘、被子怎么还没有送过来？趁着这几天好天气，赶紧送过来吧！”末了，还不忘唠叨：“你看，太阳多好啊！”仿佛错过了太阳，是一件后悔终生的大事。

    母亲啊，我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只是，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能因为这些事情让你劳累呢？

    于是，电话里，我轻轻地说：“被子、窗帘我已经洗了、晒了，香喷喷的呢！你不用记挂了……”我故意把“香喷喷”三个字说成重音，好让她放心。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你怎么就自己洗了呢，不是说好让我洗的吗？洗那么多东西，那该多累人啊！”

    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母亲啊，我累，我年轻呢！换你洗，不是更累吗？我何其忍心啊！虽然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就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

    盈盈的泪光中，我眼前仿佛又出现母亲那挑着担子，走街串户卖东西（黄烟，一种酿酒的酒母）的身影。

    母亲这一辈子吃的苦够多了……

    第二天再去看她时，母亲的气色好多了。见到我，赶紧把我拉到一边，说：“我今天感觉很舒服，是不是医生弄错了。你去问问医生，我们是否可以回家了。”

    我知道，母亲是心疼钱。可是，看病，是开玩笑的吗？就劝母亲说：“现在的医学很发达，你这样的小病，医生怎么可能看错呢？你还是安心养病吧，什么时候走，医生会告诉我们的。”

    是啊，母亲辛劳了一辈子，一直都是节俭地过日子，每一分钱，都要计算着用，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多花过一分钱。有时候，哪怕生病了，她也是能熬则熬。现在，看着每天的住院清单，指不定多心疼呢？

    所以，有人说：母亲，是天下最傻的女人！是的，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