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胡晓霞

    因为约定，所以记得。

    10年前，老同学G因工作需要常去丽水龙泉，于是承诺有机会带我们同往。但参与者多，事由就多，10年来愣是统一不了出行时间，龙泉之行，便成了我们心中多年来惦记……几经努力，上周末，我们12位老同学终于以信仰之名，共赴十年之约。

    入住猎户山庄的当晚，同学们开始酝酿翌晨翻越黄茅尖。或许都是文科生之故吧，数字概念差得令人啼笑皆非。听在座摄影师同学F说黄茅尖高度与瑞城万松山差不离，于是一向喜静不喜动的我当场拍板加入由8位同学组成的登山小分队。翌日7时，我带上狗狗小宝及其宠物包、双肩包随行出发。不一会儿，随行的两个男生G和H就接手了我出发时带的包包狗狗，我便甩着空手身心无挂碍地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重重绿色馈赠。空山新雨后，因为出发前的一场小雨，山中的一切都像被滋润过似的，万物皆有了灵性，连木桥都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鲜活，空气也因此清新到极致。行走于这清凉宜人的蜿蜒曲折幽径，让久待城市的我们欢呼雀跃。山中小溪，水流宁静随意，先是如根根银线，继而汇拢似绿莹莹链子，盘旋于青山翠谷间。溪水澄澈透明，一眼能看到溪底那浸泡得墨绿的朽叶。早凋的一两片叶子，漂浮于水面，构成一幅风景画，赏心悦目。找一块路边山石小憩，闲闲地看小溪流淌，双眼随之清亮亮的了；静静地听小溪浅唱，双耳随之静幽幽的了；眼亮耳静，浮躁的心便随之宁静安详起来了。脚下台阶因时光浸漫而蔓延出了青青苔藓，这些粗糙不平的石阶因有了青苔而平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气，不由得让人吟起“雨露湿青苔，犹有紫陌开”。不经意间，转角路边，或布满绿茸茸青苔的树身上，一丛野生小蘑菇悄悄挤于一处，恣意吸纳山中灵气，随着日月交替慢慢生长……山林中出现了第一缕阳光，阳光透过稠密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光斑；洒到我们身上，成了淡淡、圆圆、轻轻摇曳的光晕。我开始气喘吁吁、大腿抽筋，跑在前头的同学一路不断重复：“快到了，就到了！”吴秘不时停下给我做按摩拉伸，晖同学递来粉色全棉汗巾，鸥与丽姐老担心我那松糕厚底凉鞋打滑，时刻提醒我留意脚下，遇下坡时要侧身慢行。看到背着那么重一个摄影大包的F都健步如飞，还全程找角度给我们各种拍，我也只能卯足了劲勇攀高峰……终于，我们登上了海拔约1929米的黄茅尖之巅。这里，群山绵延，雾气弥漫，漫无边际的云海，让你如临大海之滨，波起峰涌；又如置身仙境，虚无缥缈。那快速移动着的云雾，似一层薄纱游曳于群峰山峦间，气象万千，稍纵即逝……

    我们站在高山之巅，远离红尘喧嚣，尽情呼吸甜润空气，感受凉爽山风，享受心旷神怡。眼前的一切，一洗我之前大汗淋漓爬山的劳顿，澄清了我浑身的污垢，让我顿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气。想起自己居然登上了比黄山还高的山峰，立即有了巨大的成就感。再仰头望向那矗立于峰顶的当代著名书法家姜东舒题写的“江浙第一高峰”石碑，更让人惊叹“不登江浙峰，枉作浙江人！”触景生情，念及四季更迭，青山依旧，旧人仍在，八人并肩，多年相随……这份情，写在岁月里，是关爱；融入生活里，是牵挂；灿烂在人生里，是甜蜜。

    花开花落，人生浮沉，一指流沙，半世芳华，十年之约，你我同行。回首过往，那些个十年，就这样匆匆而去；而那一个个十年堆积起的财富，便是这颗弥足珍贵的不变初心。时光不老，我们不散。很多个十年之后，好好铭记这段龙泉之旅，铭记我们一起爬过的黄茅尖。承诺之美，不在于它能如何对抗世事无常，而在于今生今世，有那么一瞬间，我们曾经愿意去相信它能。

    回望那些远逝的十年，我幸福了很久很久，还要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