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洪小兵

    当从储藏室里拉出行李箱，意味着一场旅行要开始了。

    工作时间长了，总想出去走走，调整下状态。翻阅着《漫卷西风》时，这种感受特别强烈。每段旅行的开始都要掏空心情，每段旅行的片断，不仅仅是珍藏的记忆，还有流年岁月留在子宫内部里的温暖。

    行走在异乡的街路上，聆听风吹起的充满故事的痕迹，在自己的眼睛里寻找那些永恒的、刹那的曾经，捕捉光阴里金属质感的往事，分享别人的一点点过往，触摸故事里留下的温度。旅行，是一件多么奢侈而又回味悠长的事！

    曾经以为旅行就是看各地风景，其实不然，有时在路上行走时偶尔捕捉瞬间的感动，是旅行带来的恩赐。有一年在台北的西门汀，一位装扮成圣诞老人，手里举着写着“新年快乐，十块钱”牌子的老人，笑容满面地向过往行人“卖”快乐。女儿把10块台币放到老人手心里，她说，老人不仅仅是为了讨钱，他是把快乐卖给我们，所以我没把钱扔到他面前的碗里。

    去年暑假和女儿在苏黎世的街路上游荡，露天广场下，一群快乐的舞者在自由自在跳着。当我起身要离开时，她们跳到我面前，向我挥手告别。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但她们肆意舞动的身姿和快乐的笑容深深地感染了我。

    在黄山，沿路看到挑夫，身负重担、汗水湿透全身，嘴里不时发出声响、一路上艰难地拾级而上。这世上的人，无论贫穷富贵，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活着，活下去。旅行中，这些小小的遇见便是我心中深深的印象感动。

    行走在不一样风情的地方，人文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当重庆火锅遇到法国葡萄酒，酣畅淋漓的同时酒意更浓厚，酒感更强烈；当重庆火锅对饮江小白，从不怎么流汗的我，从内往外的排汗，怎一个“爽”字了得，排毒效果堪比美容院。体验当地的特色食物，尽情享受味蕾带来的快感，也只有在旅行中才会如此放肆自己。

    旅行，并不是简单一句说走就走的快感，有时，心心念念而去的地儿，由于旅行人口密度超出想象，景区沦陷了，你的心失落了。沈从文笔下的边城被人群强暴，挪不开脚，喘不过气；余秋雨“让美丽回答一切”的千江苗寨被游人蹂躏，被各地来的游客傻傻地包围而不得动弹。美丽难寻，一颗不甘的心彻夜难眠。原先自由灵性的东西早已经飞出古城了，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喜欢别人喜欢的东西。我在那里静静地行走，寻找文字给我的指引，只为那曾经的情景给我的通感。

    走过大江大河，行过高山绿地，又漂洋过海。旅行会让一个人蜕变、沉淀。站在三国古战场曾经尘土飞扬的遗迹上，长江边上“赤壁”二字是否为周瑜真迹已不重要，旅行回来重读《三国演义》，再一次走进别人的故事中，用重温经典的方式来丰富旅行。在罗马，西班牙阶梯斜对面的古希腊咖啡馆，我几次满怀敬意地经过，这个因安徒生来过、歌德来过、门德尔松来过的咖啡馆，在旅行者中口口相传。在那样的清晨或午后，在咖啡的陪伴下，大师是如何的心情酝酿写作的？不得而知，我却深深沉迷于往事痕迹带来的文化愉悦。在旅行中，一杯咖啡、一壶茶、一瓶酒，都融合了特定时代的历史、时光、故事和命运。

    人活在世上，一定要去看世界。木心曾经说过：当我来到欧洲后，才知道自己生得太早，可来得太迟，全错了。

    我不是个旅行家，我只是想去看没看过的，去吃没吃过的，去听没听过的……寻找未知，然后，用文字记录下来。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让旅行来滋养我的文字，也许于我来说，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