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又开
■叶蓓蕾
初闻“杜鹃”,以为其仅是鸟,因诗句“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后来得知,世间还有一种花叫杜鹃。对花木的研究尚浅,有时甚至叫不出它们的名儿来。所幸现今手机上,多了一款叫“形色”的软件,但对花木的认识,仍停留于只知名的肤浅表面。杜鹃,杜鹃,轻轻呼唤其名,便会生出一番薄薄的香郁之气,拂面一股乡野之风。
相传,古时一皇帝死后灵魂化作杜鹃,每年春季声声呼唤老百姓快来布谷,嘴啼得流出了血,滴滴鲜血落入大地,染红了满山的杜鹃。“子规啼血”便是这番来历。每年杜鹃花开,正逢清明踏春时节,常与烈士、陵园联系,杜鹃也便平添哀婉伤痛之意。原来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杜鹃还有如此的大诗意与从容。
第一次见到大片杜鹃,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珍、萍、王,办公室里的一群姐妹对满山的杜鹃花垂涎已久。彼时瑞安的圣井山仍属一处未开发的处女地,路不成路,道亦非道。旭阳之下,清风扬面,一帮拖儿拽女的妇人,裹挟果敢与勇气,以壮士开疆拓土之势,闯出了一条“杜鹃夹道相迎”的小径来,杜鹃零零落落的花瓣热情地钻入怀中、衣领里,连带头上颈间脚边皆沾染上了浓郁的花香。对杜鹃花美的欣赏倒是其次,在漫山遍野之中,杜鹃花海里,摸爬滚打、跌跌撞撞、披荆斩棘,则成了记忆里最深刻最美丽的画面。
虽有一枝独秀之说,但一两朵一两树的杜鹃确乎称不上美,论姿色花型至多算中等,没有惊艳绝丽之色,像乡野村姑,不谙世事,甚而带点土里土气。日照久了,花也会呈现出软塌塌的萎靡之态。倘若稍给点雨露,她便又立马灿烂起来了。前几日沐浴一场山雨后的杜鹃,虽是落花一地,留枝头的依旧笑得一脸嫣然。一树的花,显得有些孱弱单薄,可若是一山的杜鹃红了,那场面足以令人悸动,甚至震颤。花繁而枝茂,花簇拥成群,它们汇成花的海,花的洋。杜鹃花,将整座山都给映红了,怪不得称其为映山红,有一种美,美之于大气磅礴。
成片的东西就有如此一股力量,常有排山倒海之态,因为肆无忌惮,因为果敢热烈,不管不顾,无论天气好坏,你欣赏与否,杜鹃都以如此坦诚赤裸的方式宣告着春天的到来,花开得烈焰,花蕊分明,又红得热烈,似杜鹃泣血,迎风的姿态,不羞涩,不等待,没有讨好,没有取悦,更无半点迎合。
喜欢杜鹃的朴实与果敢,因为她是一种没有任何心机的花,没有半点架子,有时甚至连婉约都忘记了,她就像一个急性情个性张扬的山野丫头,一意孤行,一季盛放,如此决然,义无反顾,没有掺杂任何杂质,更无视是否留有退路。要开便开,要落即落,蹁跹落地的姿态亦是一种勇往直前的华丽。
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杜鹃如人,人如杜鹃,于春天里,不可遏止,铺天盖地,要开即是映山一片,你来或不来,我都在。你来,我俏丽自开;不来,我亦从容凋谢,无拘无束,我行我素。
一年春来时,杜鹃花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