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者歌声

    ■冯具坚

    入夜，虹桥路两旁的街灯将地面照得如同白昼，建筑物上的各种灯饰将夜空点缀得斑驳陆离。巨龙般的车流无奈地蠕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华灯初上的夜晚依然延续着白日里的喧嚣。

    玉海广场上，一阵悠扬的歌声伴随着音乐飞出，吸引众多路人，走近歌者，驻足聆听。

    这是一个由六人组成，其中有四个盲人的流动卖艺队。四个盲人腰板挺直地端坐两边，中间一个明眼人蹲坐在音响后边播放音乐，他们的前面放置一个“爱心箱”。随着音乐声起，就有一个盲人站起歌唱，一人一曲，有时也有男女对唱的。他们在模仿原声唱腔，演唱经典老歌、红歌，模仿得惟妙惟肖，韵味十足。听众们没有声喧，静静地站立着，似乎沉醉在甜美的歌声中。我望着盲人时时闪动的眼白，惊异于与鲜活世界隔绝的他们何以能唱出高亢、美妙的歌声。然而，从他们淡泊的神态透露出的坚韧与不屈，我知道，他们有一种比常人更强的生命力，有一颗比常人更敏感，更细腻的内心，去感受、体味外面细微的信息。因而，造就了出色。

    环立在他们前面的听众不多，但络绎不绝地有人走向前去，有时有两人同时向前的，把钱塞进“爱心箱”里，中间竟少有间隙停顿的。

    我看见，身旁一个妇女，掏出钱包，在微光下，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纸币——一定是张“单佰头”，塞进箱里，就径直走了。

    我也看见，一位年轻的妈妈，领着孩子走近“爱心箱”，蹲下来，把钱交到他手中，手指“爱心箱”说了几句。孩子步履蹒跚地走向箱子，摆弄了好几下，才把钱弄进了箱子。然后转过身来，像干了一件大事似的，涨红了脸，伸开双手兴奋地跑向妈妈，妈妈向前一把抱起了他……

    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场景，这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举动。这位母亲让孩子亲历了行善的过程，不仅完成了爱的善举，也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播撒下爱与善的种子。

    这样的情景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之后，我离开去了父亲家，当我在近一小时后回来路过时，这一情景还在继续，只是稀疏了一些。这里没有喧闹，也没有掌声，只有歌声与“谢谢，好人一生平安”之类感谢声交响在一起。这里涌动着浓浓的暖意。我深受感动，也上前捐了10元钱。

    在平时，如有一两个盲人，拄着盲杖，伸手向我们乞讨时，我们也许会视而不见，擦身而过。为什么在此盲人会受到如此礼遇呢？

    我想，这是给演唱者，给予以我们美的享受者的一个平等的回报吧。这也是一种音乐的力量，它抚平了我们心中的浮躁，让我们的情操得到了升华，使我们油然而生对盲人的同情与尊重，更有对他们自立自强精神的钦佩之情吧！

    有人说：“让我们为穷困哭泣吧。但是，吝惜，即便是穷人的，愿它也不会使我们感动。”那么，乞讨呢，更不应为我们所动容了吧。只有那些面对生命的残酷，坦然接受它，不自哀自怜，在阴郁的日子里沉淀出智慧，铸造出坚强的人们，就像泥下的小草顽强地钻出地面，就像山上的松柏把根深扎进岩石的每一条缝隙。当生命之花终于迎风绽放时，便会赢得尊严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