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06版:云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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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月光

    ■徐立

    瑞安人管“月亮”叫“月光”,这是有讲究的。

    我查过《说文解字》,上面写说,古代名叫“亮”的人,往往字里带个“明”,譬如诸葛亮,字孔明。因为人站在高处,会比较明显,所以“亮”这个字从“高”。按此说法,“月亮”一词自带尺子,将高挂玄穹的距离感都表达出来了,不免有些冷峻、难以亲近。“月光”则不然,一听就像是阳光的亲戚,亲切而温暖。她的专属节日,就是每年中秋。

    小时候,中秋是大日子。

    虽然不放假,但“眙月光”跟某种神圣仪式似的,晚上一定得守着窗户,等月光爬上来。偏偏我越是心急,她越是磨蹭,在天边淡淡的云层后头躲着,不肯出来。那时难免不忿,何以月光待我如此之苛?等她真爬上了穹顶,看着金黄的大轮盘,我便又迅速原谅她了——毕竟她没有长脚,走得慢是在情理之中。更何况,我等待许久,她不同样努力爬坡多时吗?在期盼中,我理解了,月光月光,那个光字,大约就是希望,若她爽约,被云遮蔽而不能清辉万里,心里会是茫茫然的。

    追着月光跑,又是另一种趣味。在尚未知晓科学道理前,月光在我眼里,会使空间魔法,无论我怎样撒丫子跑,一抬头,她总是静静地跟着你,不曾离远。别样的安全感使我格外着迷,常常疯跑到气喘吁吁,才恋恋不舍地被奶奶牵回家里。那时,月光仍然不曾离去,在房檐上默默盯着我,洒下几缕光辉来,将我抱紧。在追逐中,我理解了,月光月光,那个光字,大约就是温暖,若她爽约,被云遮蔽而不能清辉万里,心里会是冷冰冰的。

    最隆重的,自然就是吃月饼。在没有什么莲蓉、蛋黄、豆沙、果泥之类的馅儿之前,月饼有种海纳百川的肚量,各种料拌在一起,充实、热闹。常常是一个大月饼,一家人围着吃。我最爱干的事,莫过于按切蛋糕的模式细心分成6份,除我独享两块以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各得一块。一家人嚼着月饼,眼睛全都笑成了月牙,像是给月光开家族大会。在分享中,我理解了,月光月光,那个光字,大约就是团圆,若她爽约,被云遮蔽而不能清辉万里,心里会是空落落的。

    可如今,中秋月光渐渐黯淡了。

    楼房变高,灯火变亮,可低头玩手机的人越来越多,抬头看月光的人越来越少。朱砂痣或许深藏心底,白月光早已相忘江湖。我偶尔抬头看天,觉得月光真像天外仙人的眼睛,高高在上,冷然凛然地注视着我们。去年中秋,我写过一首诗:

    疑是玄穹放眼观,

    清辉万里遍生寒。

    良宵多少星眸子,

    同向蟾宫祷乐安。

    是啊,月光不再温暖,我们也终于不操着浓浓的乡音叫她“月光”,而渐渐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改称“月亮”了。可儿时中秋的“月光”依旧是我最怀恋的伙伴,永驻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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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日报 云江潮 00006 月光 2019-9-12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