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藕遇

    ■林南斌

    小区附近有个小荷塘，每当我漫步经过这里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荷塘，想要细嗅满塘的荷香，倾听此起彼伏的蛙鸣。然而，现在已是冬天，荷香和蛙鸣，只能冰封在记忆深处了。

    以前农村常见许多小池塘，种满茭白、菱角、莲藕等水生植物，还有围网养鱼的。我小时候经常到姑妈家作客，一住就是半载有余，姑妈家旁边就有个荷塘，是我童年嬉耍玩闹的乐园。记得在一个盛夏的傍晚，阳光斜照在静谧的小池塘上，翡翠鸟落在池边的细枝上一动不动，像是睡意正浓。一阵微风吹皱了池面，婀娜多姿的荷叶开始翩翩起舞，使人琢磨不透是风在推波助澜，还是调皮的鱼儿在水底捣蛋。忽然，一朵粉扑扑的荷花钻出水面，像一位披着轻纱在池中沐浴的仙子，刚刚浮出水面时的娇羞。目睹此景，仿佛走进了汉乐府“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的意境之中。

    多年以后一个初夏，我去杭州参加为期一周的档案培训，又见到了一望无际的荷花。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初到省城的我，甭提有多兴奋了！在这次培训中，我偶遇一位来自塘下的同学——阿林，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与我一见如故，我们意趣相投，聊得甚欢，便相约去西湖边逛一逛。断桥、阳春白雪、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处处绿意盎然，风景如画。但最让人难忘的莫过于曲苑风荷，以夏日里观风中之荷而著名。曲苑风荷原是南宋朝廷开设的酿酒作坊，位于灵隐路洪春桥附近，毗邻西湖水岸，湖面生长着连片的莲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清风徐来，荷香伴着酒香四处飘逸，沁人心脾，令人不饮自醉。

    “既然来到西子湖畔，观赏了闻名遐尔的曲苑风荷美景，何不去附近坐一坐，尝一尝杭州特色美食呢？”阿林的提议正中下怀，于是我们找了一处清静幽雅的地方，一边品尝当地的美食，一边欣赏 “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悠哉乐哉！

    “东坡肉，这个必须要！”阿林说，我点点头，拿着菜单浏览了一遍，连珠炮般地说：“臭豆腐、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宋嫂鱼羹，还有……”阿林看着我迫不及待的馋样哑然失笑，他随声附和：“没吃过的都要尝尝，这个凤尾虾没听说过，点来尝尝吧！”点好菜，我们怀着兴奋的心情等待上菜，然后细嚼慢咽用心去品味。待凤尾虾上来时，我们都怔住了，这不是我们平常吃的“虾蛄”吗？阿林苦笑着说：“换个名字，吃着也有新鲜感的。既来之，则吃之吧！”在这些杭州特色小吃中，最令人回味无穷的当属西湖藕粉，香气扑鼻，浓而不稠，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我和阿林都叫了三碗。为了记住这美好的杭州之旅，我们在饱餐一顿后，肩并肩在西湖边合影留念……

    今年酷暑，欣闻马屿江桥百亩荷花竞相盛放，争奇斗艳，按捺不住好奇心驱车前往。只见一碧万倾的荷塘中，娇艳的荷花点缀其中，像是人间仙境，有村民自创诗歌一首：“暮色漫木桥，荷塘独听蛙，游人尽醉归，花倾一日还。”池塘边游人如织，有好多熟悉的面孔。可惜没有偶遇挚友阿林，也没尝到那碗热腾腾、香喷喷，令人回味无穷的藕粉。怅然间想起“永嘉四灵”之一南宋诗人赵师秀的一首诗：“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传说金鱼只有七秒钟记忆，于是我很向往变成一条金鱼，这样就可以把繁杂的俗事从记忆中抹去，把转瞬的美好变成永恒。倘若如此，荷花就永远不会凋谢，友情会永远像藕粉一样浓郁而香醇，眼前的一切就如同初见时那般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