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金优优

    ■乔休

    她刚到我们家时，还没断奶。小小身子雪白雪白，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盯看人，煞是惹人喜爱。她的能力很弱，在水泥地上一滑一滑地走，走几步便会叭地瘫倒在地，呜呜地啼哭。

    那日中午，一位亲戚开车送她过来，我们一见，便从心底里喜欢上了她。

    先得为她取个名字。看她幽怨的眼神，可能是在想妈妈了吧，我心里一动，便替她取名幽幽，但似觉太过阴郁，改为欢快些的悠悠。查《辞海》，悠悠为闲适貌，随风飞起貌，但首义为忧思貌：“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不妥。经全家讨论，定名为金优优，取其平和貌，宽裕貌。

    优优是个爱玩的孩子，顽皮、胆小，会察言观色，经不起惊吓。我们特地买了袋奶粉，开水冲泡，凉了给她吃，她伸出小小的粉红色的舌尖，怯怯地去舔，只几口便饱了，伏在纱毯上睡觉。刚开始还一惊一乍的，一丁点儿声响便惊栗，后来逐渐信任了我们，争分夺秒呼呼大睡。这小不点儿，睡熟了竟也会发出鼾声。

    优优已跟我们非常亲热，才几天就亲如一家。每天送我们上下班，屁颠屁颠地跟我们到走廊铁门边，然后静静地遥望我们走远，深邃的眼里说不尽的依恋。每天回家时，她能区分每个人的脚步，早早迎候在铁门后。久不闻钥匙插锁声，便惊讶地探头探脑，从门缝看个究竟。

    有时我夜里回家，开了门进去，她本已睡下，一骨碌起身上来迎接，那个雀跃劲儿，真是叫人感动。反反复复在你脚前脚后撒欢，吻遍你的裤管鞋袜，又一路尾随进家门，然后静静地坐在面前，黑眼睛圆溜溜地正视着你，流露出无尽的企盼和温情。

    优优最喜欢玩拖鞋，可能所有的拖鞋前生是她的仇敌。她全神贯注、坚忍不拔、锲而不舍地咬拖鞋，摔过来摔过去。哦，她长牙了，磨牙呢。

    每天用餐是她最兴奋时，早早候在我们面前，眼光光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后来长大了些，便会暴长了身子，朝人乞讨，那种架势，叫人又疼又爱。

    凡事有个度。优优太过亲昵的处世态度也让我们又爱又烦。她还不大懂事，会察言观色但忘性大。她喜欢随地大小便，摊好了报纸，叫她拉在上面，教了几次，有人在家她便照办；没人在，她便忘了规矩，弄得家人烦躁不已。

    很快的，每天在我们的餐桌上便有一个始终议而难决的议题：还养不养优优。那么乖，养；那么脏，不养。每天几乎都要讨论三次。几次想把她送人，看她那可爱劲儿，实在硬不起心肠，怕所托非人，优优会吃苦。

    优优可不管这些，见我们在家，她便贴着我们到处转悠，最终惹烦了我们。夏天蚊子多，装了纱门，将蚊子和优优一并关在了门外，优优可不依不饶了，不屈不挠地要挤进来和我们相处；用木板挡她，她一次次欠长了身子，企图突围。经过一次次强化锻炼，她终于突破防线。成功后的那股喜悦劲儿叫人好生眼热，我们的心肠又软了下来.

    纱门形同虚设，蚊子如影随形成来访常客；优优也已不畏威慑，乘人不备找个僻静角落随处小便，然后拣了便宜似的，得意非凡，身如花枝乱颤。当我们怒不可遏狠狠盯视她时，她便灰溜溜地走到门边，怯生生地回过头来似乞求宽恕，弄得大家啼笑皆非，一时憋不住佯怒噗地笑出来，她便撒着欢儿扑过来，化解了一场事端。

    新的欢乐与新的烦恼一直交织，大家终于忍无可忍，托出租车司机将优优送给另外一位亲戚。命运好歹也就随她了。但心里又实在割舍不下，好几次打电话去问长问短，惹来好一阵讥笑。

    优优在我们家正好呆了一个月，结下了深深的亲情。至今我们在餐桌边时常念叨她。一家人长吁短叹了几日。后来打电话给亲戚，说是某日已经走失，目击者称是被几个外地人拿走的，极有可能已经被人当了火锅料底。这就是养宠物者难以避免的悲哀。

    优优是一只小狗，全身纯白，浅黄色耳朵，京叭与本地犬的后代。

    现在出外遇见可爱的小狗，我总会想起金优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