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学堂二三事

    ■谷炳铜

    我的学习生涯是从我们村的学堂开始的。说是学堂，其实就是一幢一层的砖瓦房，共三个房间。东边数来第一、二间是教室，西边数来第一间是老师的休息室和办公室。学堂东边是一条村庄主干道，过了道路就是小河。学堂屋前有一块宽敞的平地，平地的南边是一条灌溉水渠，过了水渠就是田园。学堂西边是田园，北边还是田园。

    我们的学堂只有两位老师，叶老师教语文、音乐，蔡老师教算术、体育。我记得，学堂就只开设了这四门功课。我们全班好像只有十位同学，除了本村的八位同学，还有两位来自邻村。我想，大概是受到场地和师资的限制，我们在本村学堂只能上到二年级，三年级开始就要步行两个村到四甲小学读书。

    这两年里，我们懵懂、幼稚，老师教过我们什么知识已全然记忆不清，只是有些事随着时光的流逝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平时的体育课，蔡老师有时会让我们自由活动，有时也会组织我们玩老鹰抓小鸡、拔河等游戏。如果遇到蔡老师请假，叶老师的儿子有时会过来客串教我们体育，说是体育，其实就是带领我们做游戏，甚至下河抓鱼、摸螺蛳。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下河抓鱼、摸螺蛳。

    那天天气炎热，叶老师的儿子怀揣着一个脸盆，悄悄地对我们说：“小子们，哥哥带你们去河里摸螺蛳！”

    话音刚落，同学们从教室里鱼贯而出，尾随着大哥哥，仿佛就像一群小猴紧跟着猴王去探险、享乐。到了河边，大哥哥一声令下：“都站住，我来点兵！”

    “小余、小蒋，你们个头高一些，下水来，站在水边摸螺蛳。”

    “剩下的，都站在岸边鼓掌。”

    “瞧——我——的——”

    只听“扑通”一声，大哥哥一头钻进水里没了踪影，过了一会儿，才从河的另一头冒出头来。然后“啪啪啪”地游到了河中央，没几下，又是一头扎进水里。这会儿，等冒出头来时，双手同时也举了起来。这时，不知是谁大声呼喊着：“螺蛳——螺蛳——”

    站在水边的同学也摸到了几个螺蛳，大声嚷嚷着：“摸到了！摸到了！”紧接着，“咣当咣当”几声，脸盆里就多了几个螺蛳。我们几个虽然只是站在岸边，但兴奋得直拍手，好像也下了水摸到了螺蛳一般。

    记得还有一次，上课的手铃响过之后，叶老师笑眯眯地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教室，把袋子往讲台桌上一放，开心地说：“同学们，今天不上课，老师带领你们一起去下林看电影。”话音刚落，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同学们个个手舞足蹈。接着，叶老师分给每人一小包瓜子，还有一节甘蔗。

    我已无法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只是记得那天行走在路上，脚步特别轻松，仿佛踩在云朵之上。尽管从我们村沿着小河前往下林村也有不短的一段路程，可是那天感觉仿佛只是走了一趟回家的路，没几下就到了电影院。电影院确实比我们的教室大多了，约摸有四个教室那么大，前面挂着巨大的灰白色银幕。电影还没有开始，叶老师分的瓜子和甘蔗已经被我吃完了，看看旁边同学的双手之上也是空空如也。

    过了一会儿，电影就开始了，人们也渐渐地安静下来了。只见银幕上弹出“南北少林”，只觉得当时电影里的情节很吸引我，紧张刺激的打斗场面，那种声嘶力竭的怒吼，不断地震撼着我幼小的心灵。

    学堂前面的空地就是我们的操场。下课铃声一响，女生们相约跳橡皮筋，而男生们的活动更丰富，挤油、推弹珠入坑……更刺激的是撞脚，也叫碰碰脚。首先，一般会有一位常胜将军“设擂台”，只见他雄赳赳气昂昂抡起左脚、弯曲，把脚踝处放在右脚膝盖上，双手紧紧抓住左脚小腿，摆出一副开战的架势。在这紧要关头，有时会有挑战者挺身而出，有时伙伴们都会当了缩头乌龟。有一次，胆小的我终于抵不住好奇心，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当双方的左脚膝盖猛烈地撞在一起时，只听见“嘭”的一声，随之一阵刺骨的疼痛钻进我的心里，往后一踉跄，差点儿翻倒在地。有了第一次，以后每次遇到这事，我的惧怕之心就去了大半，还经常找机会和力量稍微比我小的同学比试，终于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几十年之后每每回想起碰碰脚，我直感叹：那真是勇敢者的游戏啊！

    课间，放学后，我们还常常在学堂台阶上斗柿子核，在前面空地上拍纸牌……笑意溢满脸庞，欢呼声响彻云霄。

    这就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学堂，一个无忧无虑，充满幸福又有趣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