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秀才蔡润斋与诗友张木冈

    ■戴世德

    蔡润斋（1867-1943），莘塍中村人，谱名保滋，榜名夔，字衍谷，号耐庐。父世明，号仲箴，以军功保举八品顶戴；同治九年（1870），创莘塍介春酱园，出产酱瓜，五香干闻名遐迩。润斋出身于书香门第，少时聪颖，喜读书，入聚星书院就读。光绪戊戌（1898）邑学唐太宗师赏识于夔，以第七名录取入泮为邑庠生。戊戌变法后，科举废，在民国初被吴兴警备军聘为文职幕僚，1926年卸职回乡。润斋一生诗文较多，大多佚失。

    1926年，润斋从吴兴卸职回乡，坐堂介春酱园，他善于广结社会名流，及贤达人士，人缘和合，常与同仁游玩于山水之间，互为酬唱，吟诗赋联以娱。诗友中缘份最好的是汀田乡绅张木冈先生。

    1930年3月，南镇乡绅缪仲昭去世，社会各人士来吊哀致祭约数百人，有林大同、孙延畛、孙诒泽、竺善陈、吴之翰、戴炳骢、薛一清、李炳光等。各人撰挽联以致哀，此时，众人推润斋作祭文，于是撰文曰：“词曰，乌呼，公之去也，才一刹那。诏光九十，七七忽过。年华逝水，日月抛梭。生死离别，伤如之何。维公之生，性实兹和。见义勇为，道德峨峨。大隄障海，长桥卧波。泽及枯骨，学启新科。既与张公团防乡里，复同竺老埭筑江河。热情如此，之死靡他方。冀期颐德功歌，何图奄息春梦成婆。耗动遐迩，涕泗滂沱。夔等生挽……”另撰挽联二首：“急公好义，建筑桥樑，不恤殚劳一世；排除解纷，施惠乡里，只留遗爱千秋”、“输财兴学，为聚校津梁，忆当年创伟业；维艰叨承，同气相求曾，许执鞭附骥尾。

    1933年，润斋时年66岁。自营生圹，事后，沾沾自喜，并吟诗二首：（一）“猶凶非礼尽人知，只为衰翁鬓己丝。幸有故山依祖垄，更无疑义卜灵蓍。归藏易许当身著，安乐窝经自手治。亲送之妻棲石屋，他年同穴待时期。”（二）“山原高下莫非璠，到处寻龙事太烦。但愿一坯藏骨骼，敢贪万代荫儿孙。理由天定无须竟，穴在心头岂妄论。果有青囊探秘奥，堪舆家尽焕朱门。”成诗后，得意洋洋，将二首诗寄给张木冈阅，而且要他和其诗二首。不久收到张木冈和其诗，阅后甚喜。可是润斋一时心血来潮，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竟然要老友张木冈替他撰生挽诗，还说趁自己在生，看到有挽诗心中感到愉快。张木冈听后哭笑不得，可是推却不了，只好游戏般作二首以慰，题《蔡润斋生挽诗两首七律》：“度隐吟庐户乍开，清风喜见故人来。谁知觌面歌求挽，强我违心语作哀。达士休为游士感，诗星定有寿星陪。老夫久酿乡泉酒，愿子同觞百岁松。”润斋见诗，心头甚喜，连连感谢。

    1935年至1940年间，润斋生性喜游寺院及山水间。瑞安天王寺是润斋常去的寺院，探幽、参学。天王寺位于西岘山北麓，宋绍兴间建，旧名接待庵，明崇祯间重建，改名天王寺，邑令李灿箕题额。天王寺历代高僧辈出，文化底蕴深厚，清末较有名气大川小默禅师集诗、书、医、画。当时瑞安贤达名流，趋之若鹜，门庭若市。大川喜交方外人士，互为诗词酬唱，留下大量诗词墨宝。传法四世徒孙秀峰、靖贤皆传师之艺，又善交际方外人士，润斋就是其中一位。某日，润斋到天王寺参学，一住月余。张木冈见润斋在天王寺修身、静坐、心生羡慕，于是择日过访，步进寺内见润斋和靖贤师谈论禅学。张木冈见寺内环境显得格外幽静，真是世外桃园，于此见境生情，吟诗出口，题《游天王寺》：其一“西岘山下古精兰，七十年来境未探。为爱吟朋楼净城，闲行策杖访禅龛。钟鱼梵呗声虽寂，雉堞濠河水尚涵。风雅高僧今不见，一编鸾笔喜重参。”其二“人生难得是清闲，得所幽栖俗自删。愧我无缘窥佛谛，羡君有笔化作顽。山林城市分喧寂，墨客骚朋屡往还。静坐谈诗充日晏，归途犹认夕阳殷。”润斋在寺多日，见到大川小默禅师的回道人乩笔骈文序的印版，只是此版久存，未有流通。润斋见之爱不释手。发心将其刊印。后此书送给张木冈，张木冈见之恍然如遇故物。一日，张木冈见到润斋以僧装小影，看了后真是像个老头陀。又按润斋而嘱题赋一律寄之，录一：“阿谁面目认来真，入世都为粥饭僧。束缚衣冠原受累，删除名利自超尘。静参不动如如咒，休问趋时局局新。我爱此翁胸次扩，辋川图里证前因。”

    1939年老友张木冈先生八十大寿，润斋贺诗四首，录一：“横渠家学付吾公，度隐园推大雅宗。鹤寿古无年可纪，蝇头老喜字犹工。天留奎壁文星焕，人仰灵光鲁殿崇。书卷丹黄勤校勘，此生端不负双瞳”。

    1941年润斋已过古稀，长房得重孙取名云官，欣喜之余即时告知张木冈，张木冈听后甚喜即刻贺诗曰：“幼学家聲世早喧，欣今梓舍又添孙。娱人好景春方水，惠我新诗语倍温。四叶书香留泽厚，七旬道范祝公尊。明年汤饼筵开燕，合把桃觞倄睟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