鳎鳗，懂爱情的鱼

    ■宋维远

    不久前，一个弯月的傍晚，我和几个七八十岁的少年知交，相聚吃饭。初见时的寒暄不免怀友叙旧，岁月易逝，物是人非的感叹和唏嘘。

    七月鳎，胜老鸭

    席间上来一盘红烧鳎鳗，老李随口对我说：“常言道，‘七月鳎，胜老鸭’，座中数你岁序最长，多吃点，大家盼你活过百岁！”边说边把这盘菜推到我面前，情不可却，先吃了一口。虽然都是老朋友，总觉得不好意思，忽然灵机一动，便提了个动议说：“这七月的鳎鳗，鱼肥肉嫩，滋补营养胜过老鸭，今天席间有此美味，正当其时，我们瑞安人对它情有独钟。不过，除了知道它‘胜老鸭’的特色外，还有：‘鳎鳗是懂爱情的鱼’的说法，每人都为这个说法提供证据，谁提了证据，便奖励一口鱼，如何？”这个提议，立即使席间从唏嘘的气氛中活跃过来。

    鳎鳗，懂爱情的“比目鱼”

    老陈口快，抢先说：“唐朝大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中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四句作总结，后人一直叫好，而白香山却是西北陕西人，或许他没有见过鳎鳗，故只用比翼鸟和连理枝来比喻，其实东海边的鳎鳗，又名比目鱼，两只眼睛都长在不对称、暗红色的一边，灰白色、扁平的另一边没有眼睛，需要一条两只眼睛长在另一边的鱼，与之并排前进。两边的眼睛紧密合成一起，就称‘比目鱼’，鳎鱼就是其中一族！它们捉对儿相互帮助，手牵手地在大海里遨游，相爱厮守一生，堪比人间白头偕老的夫妻，太懂爱情的珍贵啦！”

    一阵点赞后，老陈欣然吃起鱼来。惯于引经据典的老张接过话题说：“《尔雅·释地》曰：‘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有人说鲽又名鳎，即瑞安人说的鳎鳗，鲽、鳎、鳒、鲆等鱼都是硬骨鱼纲这个大族中的一科。白香山如果看见过鳎的家族，肯定还会写‘在海游成比目鱼’呢！”

    老张又接着说：“‘七月鳎，胜老鸭’，七月又是鳎宣传生物界爱满宇宙的季节，农历七月七是有中国传统特色的情人节，与西方2月14日的情人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说起‘七夕’，大家可能首先想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或者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故事，其实鳎鳗的爱情故事，还成为传奇名剧目呢。”

    戏曲《比目鱼》

    喜欢戏曲的老李说：“那就让我把《比目鱼》戏曲故事简单介绍一下吧：清戏曲名家李渔的《笠翁戏曲十种》中有《比目鱼》一剧，写书生谭楚玉爱慕某戏班旦角女艺人刘藐姑，她不仅艺精且德高，从不演唱淫词艳曲。为接近藐姑，楚玉入戏班从艺，两人渐萌爱意。但班主对他们百般阻止，监视森严。藐姑用纸条通知楚玉改花脸为生角，两人才得凭剧中人台词在舞台上暗传爱情，因而演出也更加情真精彩，名声大震。一日，戏班在海边小镇海神晏公庙内演出，当地富豪钱万贯买通藐姑之母、班主绛仙，欲娶之为妾，两人勇敢反抗，公开爱情、遭拒。便借演出《荆钗记·投江》（写温州状元王十朋之妻投江）时，决定投江殉情。海神晏公助他们化为一对比目鱼，由渔翁捕回家，又使之复生。后渔翁资助楚玉应试科举，受官汀州司理，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比目鱼》说开去

    “哎哟，此剧故事竟如此优美！”老赵脱口而出：“此剧堪与明汤显祖的《牡丹亭》中柳梦梅与杜丽娘因情而死，又因情复生的故事，以及与汤显祖同年逝世的英国戏剧大师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媲美呢！”又是一阵掌声，奖励吃鱼。

    善于总结提升的老孙说：“我也说几句吧，庚子七夕将届，今年的中国传统情人节意义重大，正值我国人民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取得阶段性胜利之际，全国人民，特别是武汉人民不忘白衣铠甲将士们冒生命危险，发扬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挚爱精神，许多夫妻、兄妹、父子，或身在阵中，近处咫尺，或远离千里，均不得相会，只能凭空或隔窗相望，通过微信相互鼓励。他们从爱亲人爱家，进而爱乡、爱国、爱人类，体现了为人类共同命运而舍弃生命、家庭的大爱无疆的伟大精神！元好问说得好，‘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中国的白衣将士最懂爱，只有最懂爱的人，才会奉献大爱！”满座均为之动容。

    “鳎鳗捉牢”

    最后我说了个亲身经历的小故事：儿时，我很贪玩，一次放学时一路提蟋蟀，不慎在田岸上“打滑塌”（跌倒。塌与鳎方言同音，又称“鳎鳗捉牢”），裤上沾满湿泥，怕被母亲骂，在门外翘着屁股想让夕阳烤干。刚好被我经常欺侮的邻居阿星看见，他抓住此报复机会，突然跑向我家中。我怕他告状，在他身后猛追。他急了，边跑边喊：“阿远妈！你家明天不用买配了，阿远捉了条大鳎鳗！哈哈！”母亲出来了，阿星怕我揍他，躲在母亲身后。我又气，又怕挨骂，十分狼狈。小故事引得大家喷饭！也算给难得的聚会讨一阵笑声作结束语。

    七十八老们相互搀扶着，在笑语上踏着月色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