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越剧情结
■高秀仙
在越剧公益课上,一位朋友问我:“你怎么会这么喜欢越剧?”这样的疑问我已习以为常。我虽已过不惑,在越剧戏迷中还算年轻,怎么会喜欢“老人家的”戏曲?
嘿!我的越剧情结。
母亲是个戏迷。农忙过后,哪里有戏看,即使晚上打着手电筒绕过好几个村都要跑去看完整本的。我知道,妈妈去看的一定是好玩的,因为看完回来,妈妈还会哼哼“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问紫娟,妹妹的鹰哥在何处啊……”这跟隔壁姑姑家“三用机”里传出来的一样好听呢!
上世纪80年代初,外婆家门口有个大操场。听说来了瑞安越剧团,要在这里搭戏台演出,县里剧团来到咱村里,这可是“千年打一更”的事,更令村民们稀罕的还有从未见过的“电光布景”,听说很神奇,跟真的一样。早在开演前半个月,外婆就邀请了远近亲疏的各家亲戚到时来看戏。开演那一天,那盛况,我至今没有再见到过,剧目是《海国公主》,台上闪亮的“电光布景”热闹不过台下的人群,简直就像“箸笼里箸插起一色”。坐在楼上的我对戏文已经没了兴趣,只看楼下人挤人,忽而向左移,忽而往右移,如秋天的麦浪。每每读到这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就会想起当年看戏的场景。
因父母对教育的重视,托人把我转到镇上读书。每年最期待的是农历十月廿三马屿传统集市,那个时候都会请特别好的越剧团,从廿十唱到月底。因为集市,学校会放三天假,而我,每本戏都没落下,上课前看个开头,放学后背着书包挤到戏台前,内容并不重要,我所爱的温润委婉的唱和优雅柔美的身段。
因为戏台和学校很近,初中阶段有一次,温州越剧团汤丽芳和贾小萍主演《荆钗记》,我看得入了迷。听到预备铃响起,我转身就跑,突然,鞋跟掉了,只能一拐一拐忐忑地走到三楼的教室。已经开始上课,我很感激当年慈祥美丽的语文老师,没有让狼狈的我一直站在教室门口,轻轻地说一句:“迟到了,赶紧坐到位置上。”这令我更加爱上了语文,因为戏文听得多,语文的古诗词和言文文学起来特别轻松。
小时候,依依惜别的是父母远离经商和戏班子的离开。每次的最后一场戏,我都想要看着演员离开,然而老人们会奉劝小孩,戏班离开之前要“洗台”,会有神灵在的,人们都要赶紧离开。我一步三回头,老人总戏谑我:“这小老前辈,巴不得把戏台板都搬回家。”我心里想着:戏台板子是搬不回家,我却想随了戏班子而去呢!第二天一大早,看着空空的演出场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久久地注视着、发着呆……
往后一段日子脑海里都是喜爱的演员在化妆、勒头的,甚至连演员下台后提着红色水桶走过也特别美,如果向我微微一笑,我可以迷恋回味很长时间。好几次梦见演员临时不能演出,我自告奋勇担任起了角色,还驾轻就熟。
上学去了杭州,西湖边风景独好,到处可以听到伴着二胡悠扬开来的越音,在这里我可以坐上半天,却始终没有勇气唱上一曲。茅威涛的《蓦然再回首》艺术专场磁带,听了无数次,到现在还保存着。还特地乘车到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期望能偶遇“越剧十姐妹”,现在想来,也是傻气地可以。
毕业后工作在城里,听不到锣鼓声,我好像对越剧也有点疏离了,也因为这以后很难融入到以老人为主的票友群,但对越剧的爱有增无减。K歌时献丑一曲,PARTY时保留节目也唱一曲,朋友总惊讶:“你还会唱越剧呀!”是的,这时候我特别开心。
感恩遇见!一位只有一面之缘(一同去考试拼车)的朋友,谈话间得知她女儿在市越剧团学越剧,我羡慕孩子,夸赞家长,也倾诉了自己的越剧情结。时隔一年,难得她还记得,第一时间给我发了越剧公益课的报名链接,小生组名额限定20人,幸运的是我刚好是第20名,也是今年事业轻松,孩子住校,刚刚好!
市越剧团安排年轻的当家小生教学唱腔和身段。在台上,他们是主角儿,演绎精湛、扮相俊美;在教室,她们是老师,教学严谨,可亲可爱。这样的零距离、手把手身段教下来,学生我却是乱糟糟手脚难协调,硬邦邦一学四不像。一直觉得自己唱得还行,就是气不够用,却没想到一节唱腔课下来,不仅中气不足,细节问题百出,卡拉OK惯了却跟不上伴奏。
不知道梦中的我是哪来的自信,还要自告奋勇做演员当替补,看来梦想也真的是梦里想想罢了,不可见笑。
走进课堂,走近演员,我能体验演员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艰辛刻苦。
从此,我对越剧从热爱至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