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鉴中老师去世已有三年多，早就想写一篇文章，可是迟迟没有动笔。近日同学相聚在瑞安六中（前身马屿中学），漫步百草园，在百草园里看到王老师题写的篆书“百草园”石碑，睹物思人，顿时，王老师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现在眼前。

    王老师是百草园创始人、首任“园长”。1971年，王老师带领学生在校园南边山坡开辟劳动基地，种植中草药200多种，取名“百草园”。其间，百草园有过荒废，直至2009年，六中才开始恢复重建百草园。在此后历届校长的重视下，在百草园现任“园长”陈善泽同学十几年如一日地呵护下，百草园越来越茂盛，现成为六中校园的特色品牌，名声享誉省内外，成为校友回归必走之地。王老师在马屿中学工作长达27年，对马中有深厚的感情。据陈善泽同学回忆，在百草园重建过程中，七十多岁高龄的王老师经常从瑞安市区坐车来学校，指导百草园重建的布局、中草药种植等。

    王老师是我们高中生物课老师。2016年12月24日，瑞安六中召开60华诞校史编写座谈会，我有幸作为代表参加，在会场碰到了他。会后，又与王老师、校友一起游览了百草园，王老师别提有多高兴，还帮我们一起回忆老百草园里的那段美好时光。

    在六中与王老师相遇，他跟我谈起自己晚年的一个心愿，在有生之年编一本自己父亲的书，说到父亲是新中国成立后瑞安人民医院首任院长时，我随即就说，瑞安人民医院创办人、首任院长洪天遂是我大姨公。王老师说，这么巧啊，两个首任院长。没过多久，王老师打来电话说，已跟洪天遂的亲属联系好了，两个首任院长合起来编一本书，明年正好是瑞安人民医院建院80周年，这样非常有意义。王老师还让我与他一起来编。就这样，年底，王老师与我一起策划编书的事来。那个时候，王老师的电话不断，一打就半个小时。

    2017年，在编写他父亲和洪天遂先生一书时，我才了解王老师家庭背景。王家是书香世家，是瑞安名门望族。王超六先生是王老师的堂叔。王超六先生1939年3月任瑞安中学校长，1942年创办瑞中高中部，使瑞中成为温州地区首所县立完全中学。王超六先生是瑞安中学一百多年发展史上里程碑式人物，为瑞安教育事业做出重要贡献。而王老师父亲王湘衡先生则是瑞安一代名医。新中国成立后，王湘衡先生为瑞安人民医院首任院长，并担任院长长达17年，为瑞安人民医院和瑞安卫生医疗事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那段时间，我们经常联系，经常碰在一起。王老师不顾八十多岁高龄经常到我任教的学校，商量编书、文章修改。为了不让王老师多走路，我好几次到他家里去。王老师家住周松路一老住宅楼顶楼。老住宅没有电梯，一位八十多岁老人上下七层楼的难度可想而知。有一次，跟王老师一起去他家。他走在前面，靠借楼梯扶手一步步迈上去的。有一天，我想下午去他家，王老师在电话说，下午不要来，要来上午好点。后来才知道王老师怕我热。王老师家顶楼西晒，夏天下午很热。王老师就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心自己的学生。

    他经常跟我讲，自己最大的心愿，在有生之年编一本父亲的书，如果他不编，可能没有人编得了，他手头有很多父亲的史料，有的事他现在还能记得清清楚楚。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说，一切都晚了。王老师把这件作为晚年最重要的事，真的是争分夺秒。

    在编书关键时期，王老师生病住院了。术后第二天就打电话与我讨论书稿。一天去人民医院探视他，在病房门口，看到王老师眼睛贴着书稿在看，我进去毫无察觉。叫了一声王老师，他才回过神，在病床上谈论又是书稿。出院未多久，王老师就去打印店编排、校对书稿。

    书稿还是未能赶上瑞安人民医院80周年院庆之日，于当年年底完稿付印。捧着散发油墨芳香的《杏林翘秀枌乡颂——洪天遂王湘衡医师纪念文集》一书，王老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时高兴极了。接着，王老师又一一打电话，忙着把书送给领导、同学、朋友、学生。我也忙着把这本书寄送给各地图书馆、档案馆和亲戚朋友。

    此后，我与王老师没有了联系。直到2018农历年底，一天傍晚在公交车上碰到锦文阿姨（洪天遂先生的最小女儿，72岁），告诉我，王鉴中老师去世了，好像明天就要出殡。啊？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晚上联系善泽同学，得到了证实。这一年来，对王老师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这位慈祥的老人经历了什么？据善泽同学讲，王老师住院期间，他去看望过，王老师还把那本书赠送他。

    我真是后悔，没有跟王老师多联系，在他生命最后时间里竟然没有去看望。那天，当我赶到殡仪馆时，也未能赶上告别仪式，但总算还能送王老师最后一程。至此，一直惭悔在心。

    清明节前，写下这些文字来追忆缅怀王鉴中老师，愿王老师在天堂一切安好！

    ■林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