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锦潘

    晋陶渊明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百度百科解释说，南山是指庐山，我看未必。虽然陶渊明辞去彭泽县令归居老家浔阳柴桑，的确离庐山不远。他有“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除非“结庐在人境”的陶诗人，他家的菜园和花园面南刚好对着庐山。

    我觉得他所说的南山，就是指南面的山。就像我家的书房，面南穿过罗阳大道的“走廊”，刚好能看到一座远山，虽然只是一个山顶。那就是我的南山。

    当我再次偶遇陶渊明的这首诗时，我决定去看看我的南山，尤其是最近，我的南山顶上长出了一个角，好像一个亭子的模样。

    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南山在飞云江对岸，根据目测的距离，大约位于阁巷至仙降一带。但是，要在群山连绵中间，找到我的南山，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骑着单车，在油菜花盛开的阡陌间穿梭，忽而向南，忽又向西，寻访着我的南山而去。终于，在林垟林北村村头的一棵大榕树下，悠然见到了我的南山的全貌，因为我牢记着山顶的特点，远眺就像一个梯形的顶部，差不多是一条横线。

    这应该属于林垟的后山吧，我想。但常识提醒我，林垟只有水的温柔，没有山的伟岸。

    果然，继续向南而去，还远没到山脚下，已出了林垟地界，进入平阳了。

    山不转路转，当面向山峰而去时，常常会在意料之外。

    记得二十年前，我在海拔4300米之上的阿里高原驾车独行，有一天远远地望见冈仁波齐（藏语意为“神灵之山”）海拔6500米之上洁白的雪冠，她绝美的风姿让我惊呆了！猛踩油门向她狂奔而去，我心想找一个最好的地点、最美的角度来拍摄她绝世无伦的美貌。不料在高原上七拐八弯，雪冠不见了，我已来到她庞大的身躯之下，竟没有为她拍一张图片，不禁懊恼万分！也成为西藏留给我最大的遗憾！

    不过，我现在面我的南山而去，不在乎她的外貌，只想找到她，知道她在哪里，是不必担心错过什么的。

    借路旁一位平阳老人的指点，我艰难地把单车推上一个山头，却猛见是一个山寨，门口高悬着“叼鹰寨”三个斗大的字。原来此寨历史悠久，系公元208年赤壁大战之后，东吴在沿海大兴水师的同时，为备战需兴建的第一批山寨和烟墩（其上还有一个烽火台，叫做吴岙底烟墩），据说因山顶常有老鹰盘旋而得名，有“东吴第一寨”之称。

    而这个叫做南屏古盘山的叼鹰寨山头，却还不是我要找的南山，我的南山正在它的南对面，更加高大地挺拔，其顶上的亭子已清晰可见。

    受山里人指点，从羊肠小道下到南屏古盘山谷底，才开始爬我的南山。

    谷底有两个相连的村庄，分别是岙斗村和五角斗村。岙斗村的人说，背后的山叫“老鼠尾巴”；五角斗村的人说：我们全村就是从山上搬下来的，就叫五角斗山。而内行的人告诉我，她的真名叫溪金山。

    有一条简易的公路通向山里，正可以推上我的单车。上到山的颈部，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才豁然开朗。其上高过对面南屏古盘山的头部，才是我在家书房里看到的南山。

    找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亭子，果然是新建的，还没有完工，上书“擁（拥）霞亭”（见上图）。其亭联曰：“千里云江眼前胜景勾诗意，亭巍屋脊双潭白水溪山秀。”则颇值得玩味，可能山中什么地方有一个双潭，盈满白水，我想。

    平阳县城那边，有一条大道直通山顶。登临其上，远眺飞云江犹如一条金镶玉带，环抱着我们亲爱的瑞安城；俯瞰则左鳌江右昆阳，亦尽收眼底，不禁心旷神怡，犹如李白登庐山所歌：“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我有一个杭州的同学，微信名叫小燕子，见我当天走了近5万步，特意剪贴到同学群里，并问我：是否又去跑了马拉松？我答：非也，不过去爬了南山而已。

    她当然不知道南山在哪里，至于我寻访南山别样的含义，除了出一身臭汗，还是五柳先生说得好：“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