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雄健

    5月中旬，瑞安周行己后裔周巨展和东源木活字印刷术王氏族人王晓曙相约到文成探访周必大研究会，意味深长。

    周必大与周行己

    周必大（1126-1204），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南宋中期政治家和文坛宗主，累官左丞相，封益国公，有《益国周文忠公全集》200卷存世，被文成周氏族人尊为始祖，《中国文物报》还曾报道了文成发现周必大墓的消息。周必大虽倾向于朱熹理学，却与永嘉学人大有渊源，与永嘉学派开山祖周行己更是有着不解之缘。

    清《宋元学案》认为永嘉之学源出二脉，一为“元丰九先生”，二为汝阴学人袁道洁。“元丰九先生”之首周行己（1067-1125），瑞安人，元祐六年进士，拒当宰相富弼的外孙女婿，仕途多舛。周行己是永嘉学派开山祖，为温州府历代学官第一人，创浮沚书院，招生讲学，名气很大。福建古田前洋村清初余家大厝，有一幅旧联：家无别况唐诗晋字汉朝文，室有余香宝桂谢兰周氏草。“周氏草”，代指周行己，典出翁卷《题周氏东山堂》：“城隅古谢村，博士草堂存。”周行己与周必大在人世间没有交集，但冥冥中却大有因缘。

    北宋宣和六年（1124），周行己辞官原阳知县，应太学旧友、郓州知府王靓之聘入幕府，旋病逝于山东。王奏请归丧，并派人护其灵柩回瑞安湖岭，落叶归根。周行己去世次年，周必大在苏州外公家出世，周的外公，正是王靓。可见周必大未出娘胎，就结缘永嘉学人，周行己后人去文成祭拜周必大，当在情理之中。

    周必大与永嘉学派

    薛季宣少随伯父薛弼宦游各地，师从程颐弟子袁道洁，得其所学。南宋绍兴三十年（1160），薛恩荫武昌知县，迁大理寺主簿。薛将所学传之陈傅良，跟从陈傅良四十年的叶适开流纳泉集大成，倾力薛陈之事功，吸收二程之心性，将永嘉之学圆融一体，与“朱、陆二派……遂称鼎足”。周必大对叶适有知遇之恩。南宋淳熙四年（1177），右丞相周必大保荐叶适参加漕司“发解”考试，得令叶适于次年高中进士第二名。对此，周必大《与王才臣书》载：“前年秋，偶见温州叶适者文笔高妙，即以门客牒漕司。适会有石司户识见颇高，遂置前列，省试幸在行间，廷试遂居榜眼……然叶行年三十，在乡曲未尝发荐，以此知遗才甚多。”光宗继位，罢周必大左相职，同时将太常博士叶适打发到湖北任安抚司参议官。在光宗眼里，周必大和叶适就是一伙的。叶适为王十朋之子、大理丞王闻诗撰墓志铭曰：“周丞相既罢，因以去者多善士”，乃有感而发。

    叶适学术思想多承自陈傅良，二人都对永嘉郑伯熊（字景望）执弟子礼。梳理永嘉文脉，可知其传承为：周行己-郑伯熊-薛季宣-陈傅良-叶适。郑伯熊为温州洛学再传学者，累官直龙图阁，永嘉之学“周作于前而郑承于后”（叶适《温州新学记》）。周必大对郑非常敬重：“郑景望学问醇正，见于履践”（《文忠集》卷186），“景望龙图通经笃行，见谓儒宗”（《跋郑景望诗集》）。

    周必大与陈傅良（字君举，号止斋）私交不错，陈曾向周推荐官员到湖南任职（周必大《陈君举舍人》）。据《宋史》载，淳熙十五年，“周必大当国，（朱熹学生詹）体仁尝疏荐三十余人，皆当世名士”，为首者即陈傅良，且多属道学人士，这被反对者视为周必大假道学以结朋党的最好证据。庆元二年，周必大给郑伯熊表兄弟陈自修信中说自己与“君举交游三十年，心实敬爱不少忘”，并言及因湖南粮、酒税与陈傅良的恩怨。陈、周二人都重实务，“公而忘私”，一度生隙，令人唏嘘。陈傅良从弟陈谦，是“周相门下士”，周必大失势时，陈谦由枢密院编修出为江州通判。“庆元党禁”中，永嘉学人包括非温籍门生共14人均被列为59人的党籍，周必大则成“伪学”之首，与永嘉士人共沉浮。“自庆元以后,（韩）侂胄之党立伪学之名,以禁锢君子,而（周）必大与赵汝愚、留正实指为罪首”（《宋史·周必大传》）。遭厄的永嘉学人有陈傅良、薛叔似、叶适、蔡幼学以及宁波楼玥等，都被视为周必大战队的。如薛叔似是薛季宣学生，陈傅良的亲家，孝宗为挺周必大，特授薛叔似左补阙（谏官）以增强周的台谏力量，而看周必大不爽的光宗皇帝，龙椅未坐热就把薛的左补阙给撸了。

    周必大逝后，宁宗命永嘉学派传人楼钥为撰墓志铭。由此可见，周必大与永嘉学人还真有生死之缘。楼师从薛季宣，景仰郑伯熊，“登其门如入泰山之阿”（《祭郑龙图》），与陈傅良“义兼师友”，称“（玥）自客授之初，即从止斋游，虽不得执经其门，尝深叩之……与止斋游，前后三十年”（《止斋春秋后传左氏章指序》）。楼玥曾知温州，“兴学校，劝农桑，荐贤举善，兴利便民”（《弘治温州府志》）。

    周必大与活字印刷

    南宋绍熙四年（1193），67岁的周必大渐生退心，并自寻乐子，根据《梦溪笔谈》记载的活字印刷术，用胶泥制作活字并印书成功，正如给程元诚信中所述：“近用沈存中法，以胶泥铜版移换摹印，今日偶成《玉堂杂记》二十八事”（《文忠集》卷198）。元代山东农学家王祯（1271-1368）对活字印刷术进行改良并选用木活字排印了100部《旌德县志》，著有《造活字印书法》。

    世代以木活字印刷术为生计的东源王氏族人，尊王氏第11世、福建安溪王法懋为祖师。王法懋所授木活字印刷术较王祯约晚20年，清乾隆元年王氏后裔卜居瑞安平阳坑东源后，木活字印刷术“梓辑”不绝。入选《2020年中国百强非遗人物年鉴》的王法万，就是东源木活字印刷术第34代传人（实属第23代传人）。王祯是东平人，宋时归郓州，而王靓曾知郓州。周必大是王靓外孙，有活字印刷的实践，而且周必大的岳父也姓王（监察御史王葆），王晓曙很想知道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关联，故与周行己后人相约探访以著名老报人周瑞金为总顾问的文成周必大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