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周

    在南方，七八月的乡村，如果你走上一遭，你会被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的。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亚热带火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就要冒出烟来，更不必说有多少生机了。除了蝉在一个劲地聒噪，“热死了热死了”，狗躲在树荫里吐着长长的舌头。

    然而，原野是热闹的。如果稻子还没收割，金黄黄的稻子织成的锦缎在大地上铺张开来，饱满的稻穗在风中点头致意，那种成熟的收获漾在每一个角落里。割稻机开过来了，一大片一大片倒下去，流溢的清香，一路淌过去。割稻、打稻，一条龙完成，金黄的稻粒在阳光中欢快的跳舞，入仓。

    南方有一季稻与二季稻。正在收割的是早稻。那些只种晚稻的田地已开始耘田，插秧了。耘田机刚走过的水田，闪闪盈盈，翻新的泥土里有许许多多小虫儿，白鹭早在一旁等待了。起飞，滑翔，一个猛子钻下去，嘴里已叼起“获利品”。歇在田埂上立成一排的白鹭，瞬间同时起飞，如天女散花，在耘田机旁起起落落，成为一幅最美的画面。如果农人正在插秧，半卷着裤腿，一行行整齐的青青秧苗，随着农人的不断后退，像一行行诗，呈现在水田里。这时候，白鹭总是最好的陪伴者，安安静静地守护在身旁，农人也就不会寂寞，发出“嘎哦”一声，它们一哄而起，或觅食，或盘旋，或饮水。白鹭与农人的语言是相通的。

    热闹的还有各种瓜果、豆类与毛芋。沿着一条田间水泥路走出去，不经意间，你会遇到一排排开着小黄花的小棚架，躲在绿色的叶子迷阵里的，半青半黄的，有些已经红了，是唤作“红娘”的果实。西瓜则匍匐在沙地里，绿皮，个大，一开，就露出红红的瓢与黑黑的籽，甜得合不拢嘴，在暑天，是解渴的必备“珍品”。豇豆、四季豆缠绕而上，一根根垂下来，挂满藤蔓。毛芋田田摇摆，珍珠般的水珠在如伞的叶子上滚来滚去，惹人喜爱。每种农作物都在欢快着。

    午后。天色暗了下来。起风了。越来越猛。一阵接一阵。推送着秧苗，毛芋，甘蔗，在大地上荡起绿色的波，后浪接前浪，连绵至天际。天空转眼乌云密布，如万马奔腾，如层峦叠嶂，如两军对垒，撼人心魄。一道凌厉的闪电，从天空到原野，像撕开巨大的伤口，紧接着沉闷的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就直刷刷地打了下来。风声、雨声、雷声，雨打作物的“刷刷”声，一道道撕裂黑幕的电光，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迷蒙与苍茫中。

    不过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色渐渐放亮，很快雨过天晴。白鹭翔集，一道彩虹斜挂江中，世间一片静好，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但盈盈的田水，滚动的水珠，碧绿的叶子，都在告诉你，经过这场暴风雨的洗礼，一切都变得越发精神，越发生机勃勃，宛如新生。

    南方的原野，就是这么热闹，又滋养。它虽然不如北方的草原豪迈，粗犷，但它深深植根于土壤中，滋养在每一种作物的生机间，收获在农人们的每一份劳作里。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傍晚时分，如果你吹着口哨，在南方的原野上，骑着自行车或走上一圈，你的每一个遇见，肯定会让你出乎意料，又心存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