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逐断云飞古渡，心随寒月照荒祠。——林万梅

    细翻玉屑、半卷银雪的飞云江畔，西山的四贤祠内，灯光暗淡昏沉，剥蚀的石灰墙上，卓敬同其他三贤一样，面目模糊。

    光阴流转620年，往事消散如烟。

    时光斑驳了雨花台上方孝孺的坟茔，淡褪了明故宫的金陵红（相传方孝孺被杀时鲜血溅石，清洗不去，故名“金陵红”），卓敬故里浙南小城瑞安街市太平依旧。一起宏大的历史事件、牵涉其中的无数人等，经过六百年的淘洗，终究湮没，荒草粘天，萧疏无人，日远旧墟，空无痕迹，惟天际飞鸿，振翮高飞，渐行渐远，踪迹渺然。

    物换星移几度，白云苍狗，换了人间。今人谁复记取六百年前金陵那起改天换日的喋血事件？谁又会记取那起事件中曾有个瑞安同乡以身殉道，他的名字叫卓敬？

    当年的温州江心孤屿，文卓二祠并列布局，文天祥、卓敬二人皆忠烈慷慨，视死如归，昭然千秋，凡访江心屿之骚人墨客，多将二人合并吟咏，“孤撑宋鼎百年身，泣燕奏封千古节”。卓敬祠堂毁后未复建，仅于原址上新建一亭，亭边有卓公塑像。

    很小的时候你就在书上见过他，但“生在瑞安里，少小不相识”。再后来，方知他是瑞安仙降人。他以往在宝香书院读书，至夜必定回家侍奉双亲，飞云江过去没有大桥，只靠渡船，日子跟他写的诗一样闲适风流。相传年十五岁时回乡遇雨，急切间跨上一牛，回去后方知是虎，人们皆以为是他孝心感动上天。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不久中举，再后来中榜眼，官至户部侍郎，为官清廉。燕王朱棣蠢蠢欲动，卓敬提前示警建文帝，可惜不被重视，最终朱棣血洗金陵，卓敬宁死不屈，被夷三族。

    有时你会坐在瑞安车水马龙的“卓敬路”上，看路人怀揣一碗人间烟火，行色匆匆。对于卓敬，后人多叹其愚忠，何若仿效魏征，不失为良策。尽管你清楚地知道，不论时移世易，识时务、通权变都是人人激赏的“聪明”之举。然而你更知道，在这个投机善变的世界，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六百年后，他是飞云江涛中的白浪，是仙降故里举目可见的青山，是西山上开出的第一朵樱花，轻轻落在你案前摊开的《忠贞录》上。“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到家山。”魂兮，归来！ （指导老师：徐秀阳）